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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市博物館藏漢晉簡牘札記(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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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首發)敦煌市博物館收藏的全部漢簡以《玉門關漢簡》之名,[1]由中西書局出版,這是學術界的一大幸事,爲我們全面掌握漢代敦煌郡出土的簡牘文書提供了可能。作爲“漢晉遺簡”主體的簡牘文書是二十世紀“四大發見”之一,對《史記》《漢書》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補充。在梳理其中的簡牘文書時,我們發現一些非常重要的資料,因爲簡牘文字釋讀存在的問題顯得不是十分完美,有必要將這些資料進行再整理。
以下是敦煌市博物館同仁在漢塞附近採集的部分簡牘釋文,因爲有豐富的簡牘資料,除了圖版之外,還可以根據我們熟悉的簡牘用字、用詞、用語進行補正。試舉數例而爲之,以期引起學界同仁重視。
簡1.十二月甲辰官告千秋隧長記到轉車過車
令載十束葦爲期有教 A
千秋隧長故行 B 敦•1236AB [2]
本簡紅柳,完整,記類文書。此簡是玉門候官給千秋隧發的一個“記”文書,要求經過千秋隧的車輛(轉車、過車)都需要裝上十束葦。按照這層意思,本簡的A面是文書內容,而B面是文書傳遞的方式與目的地。嚴格來說應該是B面作爲A面更合理,B面在前。本簡是玉門候官給千秋隧“記”文書的副本,是馬圈灣遺址的採集簡。作爲副本,早年《敦煌漢簡》的A、B認定應該是有道理的。
本簡的“官”就是玉門候官,一般所言位於馬圈灣遺址。按照馬圈灣漢簡的郵書傳遞記錄,玉門關在馬圈灣遺址西部,而千秋隧又在玉門關外。千秋隧是今天牛頭墩西南墩,其位在漢塞東側600米的地方。從馬圈灣遺址到千秋隧這一線是南湖水源流向疏勒河的尾閭。南湖水水小的時候,形成沼澤,水大時候,可能會匯入疏勒河。附近沼澤中蘆葦比較多。
玉門候官以“記”文書的形式,指示千秋隧要求經過的車每辆車上必須装上十束蘆葦,沒有说要運到何處,是不是拉到馬圈灣遺址附近呢,暂不明。
整簡的文字有點草,其中的“期”字作“”形,可能釋作“故”字更合理。本簡出現有“到”“故”“教”三個字,“到”字的右部與前言“期”字右側有點類似,而與“期”字右側存在一定差異,當然與“故”“教”右側“文”也存在一定差異。考慮到“期”一般指時間,我們將此字釋作“故”的依據是是漢簡的“以某爲故”格式用語。左上類“古”部,右側可以視作“文”部減筆。
簡2.田廣十五長七丈二 敦•1250
本簡下殘,現有的釋文沿用了《敦煌漢簡》的釋文,只是早年的釋文在頂端還有一個黑圓點没有被沿襲。即釋文首起是一個黑圓點“·”,應該補充。作爲“田”的話,廣、長大概是說土地的面積,但是“田”字釋讀是有問題的。早年的圖版可能是受木質紋理的影響,簡的中間從上而下經“廣”字的“丶”部“十”字的“丨”與“五”字中間,致使粗看起來是“田”字,而紅外圖版是沒有這一“丨”筆,即此字應釋作“曰”字。
另一個字“丈”字的釋讀也不成立,此字作“”形,釋作“丈”字容易理解,但字形是“久”字。釋文應該是“久”字。釋文應隸作“·曰廣十五長七久二”。如此一來就是“廣十五、長七、久二”還有首起的“·曰”,有點類似典籍文獻的意味,與普通的簿籍文書不同。
簡3.二年六月□□ 敦•1259
本簡松木,類削衣,左殘。《敦煌漢簡》未釋讀。依據現有釋讀“月”下應該是日期的干支,以殘存字形不是“癸未”就是“辛未”,從殘存字形作“癸未”較合理。
簡4.粟輸渭倉以就品賤無欲爲者□ 敦•1262
本簡類似松木,上、下殘,官文書。言及當時運輸事,以僦租運輸穀物,但是因爲“就品”也就是運輸費用的標準,僦者感覺費用低,都不願意干。未釋讀的尾字早年《敦煌漢簡》作“願”字是合理的,應從。此字是“𩕾”形,一般隸定作“願”字。現存此字的左上部分,左側比較完整,釋作“願”字可以成立。
此簡出土在鹽池灣墩,漢代稱“廣漢隧”,也就是馬圈灣遺址東側的烽隧,其附近的積薪是目前仍保留數量最多的。
簡5.敦煌周□ 敦•1265
本簡紅柳,上、下殘,未釋讀尾字右下殘,早年《敦煌漢簡》釋作“卿”字,可從。
簡6.□□□□□ □□□□ 裘一領 皁布單衣一
□□□□□ □□□□ 皁布□□一 □□□□□ 敦•1266
本簡竹簡,下殘,戍卒衣財物名籍。頂端有繫繩凹槽,凹槽之下的文字現有的釋讀從《敦煌漢簡》作兩行、二欄9個“□”。今據圖版,並不是兩行、二欄文字,而是戍卒的籍貫。比較清楚的是“弘農郡”三字,其下是縣名+里名與二字人名,即“□□□□里□□”。右行尾端現有“一”字下,應補釋“領”字。即釋文可隸定作:
弘農郡□□□□□里□□ 裘一領 皁布單衣一領
皁布□□一 □□□□□
簡7.戍卒樂昌趙還 ·取袍 甲鞮瞀各一 敦•1268
本簡竹質,右下微殘,字體小而漫漶,“戍卒樂昌”《敦煌漢簡》作“廣漢隧長”,相較二者釋文,現有釋文更合理一點。但是“戍卒”二字有點怪異,可以存疑。“還”字作爲人名,應釋作“置”字。“置”是西北漢簡中人名之一。如:
受降卒王置詣 60•4B [3]
九月乙亥觻得令延年丞置敢言之肩水都尉府移肩水候官告尉謂東西南北都……97•10+213•1 □□□
□樂里蘇置年卅四 白復□一
布復□一 159•16[4]
元康四年三月戊子朔庚子肩水候房以私印事
始候長置以令取寧歸書到武始行候長 232•12+403•3[5]
“置”“遣”“還”三字,作爲人名估計都應該是“置”字,三字易淆。
“取”字,早年釋讀多作“毋”字。與其下“甲鞮瞀各一”稍顯不合。暫從。
※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韓日出土簡牘公文書資料分類整理與研究(項目批准號:20&ZD217)”部分成果之一。
[1]敦煌市博物館編:《玉門關漢簡》,上海:中西書局,2019年。本書的前言雖介紹了命名的原因是“約定俗成”,但真正的漢代玉門關所在地尚存疑,應該以“敦煌市博物館藏漢晉簡牘”命名比較合適。
[2]原書的編號只有1236,今以《敦煌漢簡》編號補“敦•”。下同。
[3]此類簡號釋文錄自簡牘整理小組:《居延漢簡(壹—肆)》,上海:“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原書簡號“60.4B”,今更爲“60•4B”。下同。
[4]此簡“置”字,早年釋讀多作“置”,《居延漢簡》作“遣”字不妥。今改。
[5]此簡綴合見姚磊:《<居延漢簡>綴合(四)》,武漢大學簡帛網2018年6月3日。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2年12月23日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