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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天回醫簡札記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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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外國語大學)
(首發)《天回醫簡》新近出版,小文僅對其中的幾個小問題提出自己的看法,不當之處,敬請學界批評指正!
一、《治六十病和齊湯方》簡五八、六〇中均有藥名“卑(菝)<挈-葜>”,整理者注釋曰:“卑
,即菝葜。……《別錄》菝葜:‘益血氣。’”[1]
勇按:整理者的字形隶定是非常正确的。但是“卑”是不是就讀為“菝葜”,則是值得研究的。我們認為“卑
”似乎也可以讀為“萆薢”。因“萆”字本从卑得聲,故二者可相通;而文獻中也有从“解”得聲字與从“契”得聲字相通的例子。[2]故“
<挈>”讀為“薢”從音上講是可行的。
李時珍《本草綱目》“萆薢”條下曰:“萆薢、菝葜、土茯苓三物,形雖不同,而主治之功不相遠,豈一類數種乎?”在“菝葜”條下曰:“菝葜,足厥陰、少陽藥。氣溫味酸,性澀而收,與萆薢仿佛。”[3]
由此可見,“萆薢”與“菝葜”藥性相近,故將上舉簡文中的“卑”讀為“萆薢”也是可以讀通辭例的。
順便說一下馬王堆漢墓帛書《養生方》有如下內容:
【一曰】:治中者,以汾囷始汾以出者,取,【勿】令見日,陰乾之。須其乾,□以稗□五└、門冬二└74、伏靈一,即并擣,漬以水,令毚(纔)閹(掩),□而沘取汁,以漬【汾】囷,亦【令毚(纔)】閹(掩),即75出而乾之。令盡其乾,即冶,參指最(撮),以□半桮(杯)㱃(飲)之。76[4]
以上所載内容爲順利進行房事的方法。其中的“稗”字下一字圖版作形,整理者及《馬集》編著者都沒有隸定和解釋。張顯成先生直接補釋爲“薢”。[5]周祖亮、方懿林二位也認爲“稗□”即“萆薢”,當是以
字爲“薢”字。[6]很明顯,和馬王堆所見“薢”字進行比較,
字明顯不是“薢”。因爲此字左側殘泐嚴重,只有右側字形較爲清晰,且其形應該是“原”字,諸如馬王堆帛書中的“原”或“源”作如下形:[7]
原:、
源:
、
、
通過比較可見,形右側即爲“原”字形,我們懷疑此字應是从原得聲之字,故將其隸定爲“
”形。
上引張顯成先生的意見認爲《養生方》中出現的“萆芵”“萆蒵”“稗薢”均即“萆薢”,这些名詞具有雙聲或凖雙聲、叠韻或凖叠韻關係。我們認爲“稗”應該是“萆薢”的藥物異體名稱,“稗”與“萆”相通自不必説,“
”應是从原得聲之字,其上古音爲疑母元部,“芵”上古音爲見母月部,“蒵”上古音爲匣母支部,“薢”上古音爲匣母支部,所以,“
”“芵”“蒵”與“薢”之間的字音關係密切。“稗(萆)
(薢)”,《神農本草經》認爲其“主腰背痛,强骨節,風寒濕,周痹,惡創不瘳,熱氣”。此與“治中”目的正合。
綜上,“萆薢”可有“萆芵”“萆蒵” “稗(萆)(薢)”“卑
<挈-薢>”等異名。
二、《治六十病和齊湯方》簡一〇七中有“廿六 治白徙”的内容,此簡文是整理者據目錄簡補充而成的,並解釋說:“白徙,即白癬。《釋名·釋疾病》:‘癬,徙也,侵淫移徙處日廣也,故青徐謂癬為徙也。’《五十二病方》一三〇白㾷:‘白㾷者,白毋(無)奏(腠)。’似今之白癜風。”[8]
勇按:整理者的意見是正確的。但是可以稍加補充的是:“白徙”可讀為“白㾷”。因“徙”上古音為心母支部,“㾷”字上古音也是心母支部。雖然我們在傳世文獻中沒有找到二者直接相通的例子,但還是可以發現二者輾轉相通的例子。[9]故“㾷”“徙”相通應是可行的。
我們曾經認為“㾷”字所從的“虒”字有成片或扁薄之意,故“㾷”字為“白㾷”一语的本字,“白㾷”即白癜風。[10]如果確如《釋名》所說,“白徙”是青徐一帶的方言,那麼“白㾷”有可能就是楚地對白癜風的稱謂。
[1] 天回醫簡整理組編著:《天回醫簡(下)》,文物出版社,2022年,第101頁。
[2] 張儒、劉毓慶著:《漢字通用聲素研究》,山西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518頁。
[3] 李時珍編纂,劉衡如、劉山永校注:《本草綱目》(第四版),華夏出版社,2011年,第881-882頁。
[4] 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中華書局2014年,冊貳圖版第113頁;冊陸釋文第47頁。
[5] 張顯成:《簡帛藥名研究》,1997年,西南師範大學出版社,第152、153頁。
[6] 周祖亮、方懿林著《簡帛醫藥文獻校釋》,學苑出版社,2014年,第216頁。
[7] 劉釗主編:《馬王堆漢墓簡帛文字全編》,中華書局,2020年,第1179頁。
[8] 天回醫簡整理組編著:《天回醫簡(下)》,文物出版社,2022年,第110頁。
[9] 張儒、劉毓慶著:《漢字通用聲素研究》,山西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512-514頁。
[10] 方勇:《談〈五十二病方〉中的病名“白虒(㾷)”》,《黃河文明與可持續發展》2022年第1期,第118-126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為2023年3月9日2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