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采药昆仑”石刻的一些问题

子喬

关于“采药昆仑”石刻的一些问题

子乔

关于“采药昆仑”石刻，目前各方看法都有合理成分，难以定谳。下面我们冒昧谈三个问题（包括疑惑），请大家指教，说错了还请原谅。

一、关于“廿”和“卅”

石刻原释文的“廿六年”，有人认为应是“卅七年”。我们觉得，这种思路的出发点是为了弥合原释文在历日、史载秦始皇求药时间、秦始皇自称“皇帝”时间等方面的矛盾，然而细审清晰图片，应该就是“廿”，而不是“卅”。图片“廿”字的中间并没有竖笔，右边红框内的尖头（拓片亦可见），有人认为是“卅”中间竖笔的痕迹，其实它只是凿横笔时脱落的一部分，是随机的、无意的，可参照左边“己”字下部横笔上同样的尖头。至于“七”，是有可能的，但即使是“廿七年”，有些矛盾仍然存在。



二、关于“采药”的说法

我们认为，从石刻自身的背景看，用“求药”更为合理，《秦始皇本纪》的有关辞例都是“求X药”，而不是“采药”或“采X药”。《诗经》的“采葑采菲”“采薇”，是知道“葑”“菲”“薇”在那里，人们去“采”，就是个简单的动作；而石刻的背景，是一个长期的“求仙人不死之药”的过程，其时至少以月计，直接用“采药”不是很恰当。（按：蒙友人提醒，《诗经》中还有“于以采蘩，于沼于沚”。这是问去哪里“采蘩”（不知哪里有），也可以用“采”。其实，这里的“采”仍是简单动作。这只不过是问，在哪里用“采”这种简单动作，可以获得“蘩”？“蘩”本身并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所以发问的人不会用“求”之类的词。这一例不能说明问题。）

胡文辉先生提出，文献中的“采X”是采集自然物，而“药”是人造物。我们认为，尽管“药”未必都是人造物（包括药用动物植物矿物），但是秦始皇所“求”的“仙人不死之药”，大概率是他想象中的“仙人”用自然物加工提炼而成的，并不是单纯的自然物。


当然，如果明确知道昆仑有“药”，而且是自然物，那么理论上也可以用“采”，只是《秦始皇本纪》中获取“药”的动词全都是“求”（用“求”是否体现了一种虔诚的态度？）。石刻的这种例外用语虽然不是什么严重讹误，但也应引起一定的注意。

三、关于石刻载体形态和文字行款

尽管有不少有利于石刻为真的证据，可是我们对这块石头的形态（现状）和文字行款还是有些疑虑，希望专业人士特别是地质学、环境科学专业人士能够解惑。

石刻的第一位发现者侯光良教授在书中说：“原岩块很大，但因自然或人为破坏，上部已经缺失，现只保留下半部分。下半部分现存数十个文字……”。这么说不知有何依据？是环境科学工作者、野外工作者的专业判断，还是经验、直觉或推测？如果属实，那为何恰好留下这么完整的一篇文字？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六要素俱全；关键信息“皇帝”、秦代的官职、人名、“昆仑”、“采药”，竟无一缺失。

目前的石头形态和文字行款，只能支持刻字当时石头上沿的轮廓与现在差别不大的情况，否则上边的文字就会对齐。现在看，当初基本是可着石头上沿刻字的。刻字后，上沿缺失不多。当然，或许是能看出石头上部缺失，但缺失的时间是在刻字之前。不过，体味侯教授原话措辞，似乎文字是残留（幸存）的。总之，侯教授的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第一位发现者的现场观察，哪怕是直觉，也很重要。

从文字行款看，石头的高度，以前比现在也高不了多少，因为每行也没几个字（少的仅两个字）。如果以前高出很多，每行就会多哪怕两个字。从目前的形态推断，2000多年前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上沿略有缺损。自然状态下是否会如此？

疑惑到这里还不算完。从上沿文字的缺损情况看，缺损竟然是均匀的。也就是说，上沿的轮廓虽然不规则，但每处缺损的厚度大致相同。打个比方，假设当初刻字时，文字距离上沿5厘米（不会刻在边缘，要留白），文字本身高5厘米。现在是上沿每个字的上方都缺损了6厘米，导致文字都缺损了1厘米，还剩余4厘米，故而全部不影响识读（画图麻烦，大家可以想象一样；长度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确数）。那么问题来了：自然状态下是否会这么凑巧？

子喬

【补记】
近日读到“飞鸿寄影”公众号文章《怪怪的“采药”》（https://mp.weixin.qq.com/s/0kMKxXR4i2bjpSrXKJdEew）

我在1楼的帖子中曾说：尽管“药”未必都是人造物（包括药用动物植物矿物），但是秦始皇所“求”的“仙人不死之药”，大概率是他想象中的“仙人”用自然物加工提炼而成的，并不是单纯的自然物……用“求”是否体现了一种虔诚的态度？

我觉得“飞鸿寄影”的说法值得参考。据《秦始皇本纪》，“药”是在仙人处，所以不论是自然物，还是人（仙）造物，都要请仙人赐予，故曰“求药”而不言“采药”。即便是自然物，如径言“采仙药”，则相当于“盗仙草”，是对仙人的不敬。


尽管西汉文献偶见“采X药”的说法，但“采药”与《秦始皇本纪》不合，言“求”不言“采”，这应该是秦始皇时期的习惯，自是有其道理的。

综合胡文辉、我、“飞鸿寄影”的说法，可总结如下：

对于“仙人不死之药”，《秦始皇本纪》辞例皆为“求X药”。一方面需要长期探寻，不是直接采撷；另一方面需要请仙人赐予，不能直接采撷。故曰“求”而不言“采”，“采药”之说疑晚出。石刻用“采药”有违和之处，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