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3年前有未刊文讨论嬭加編鐘“曰”字理解问题,近见相关会议论题也讨论“曰”字,此处简要谈一下本文观点。
2019年湖北省隨州市棗樹林M169出土一套四組嬭加編鐘,铭文由三部分构成,前两部分是由两个“曰”字领起的段落,第三部分是作器表述及祈福。第一个曰是“唯王正月初吉乙亥,曰:白(伯)括受命,帥禹之工+者,有此南洍……”,第二个曰是“余□(乳)子加嬭曰:……”。 学界过去或将“乳”误释为“勉”,以致对第二个“曰”的说话主体乃至作器者的理解产生分歧,后来李春桃、凡國棟(《江汉考古》2022年6期)改释“乳”字,澄清了此误说。但有部分学者认为两“曰”是不同人说的话,非一人。其实,第一个“曰”可能就是常见的位于名词、时间词前起强调作用的虚词(“越”“若”“惟”“曰”“曰古”“雨+于(越)”等),如:
曰古文王,初盭和于政。 (史墻盤《集成》10175) 越予沖人,不卬自恤。(《尚書·大誥》) 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尚書·召誥》) 若翼日辛亥,祀于位,用籥于天位。越五日乙卯,武王乃以庶祀馘于國周廟。(《逸周書·世俘解》) 隹(唯)正孟歲十月庚午,曰古朕皇祖悼公,嚴龔(恭)天命,哀命(憐)鰥寡,用克肇謹先王明祀。朕吝(文)考懿弔(叔),亦帥刑(型)灋(法)則先公正德,卑(俾)作司馬于滕。(司馬楙編鎛NB0428-0431)
陳永正先生(《古文字研究》第19輯)較早對西周、春秋金文的語氣詞作系統總結和研究,認為置於時間詞或句首前的“��”、置於句首的“曰”,都相當於古書中的“越”,其所舉“曰”之例即史墻盤、興鐘之“曰古”。董珊(《古文字研究》第30輯)指出司馬楙編鎛“曰古朕皇祖悼公”和史墻盤、興鐘“曰古文王”之“曰古”相同,張振謙(《古文字研究》第28輯)進一步説明司馬楙編鎛“曰古”乃句首語氣詞,並引臧克和觀點,認為“曰古”為《尚書》習見“曰若稽古”之簡省。古文字此类加强语气的虚词最新研究参陈晓聪(《简帛研究》2019秋冬卷)。 嬭加編鐘第一个“曰”前面没有主语,并非说话之“曰”,应断句为“曰白(伯)括受命”,“曰”是强调语气的虚词,强调伯括。嬭加編鐘铭文先讲时间,再追上器主先人(“曰”+先人名)事迹功业,和司馬楙編鎛先讲时间,再讲“曰古朕皇祖悼公……”是完全一样的行文套路和格式。 此外,王孫叔言+聖甗(《銘圖》03362)“王孫叔言+聖擇曰吉金”之“曰”可能也是起强调作用,不过出现在居中名词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