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布時間:2009-01-16 00:00:00 瀏覽次數:5326
- 《吳命》“攼亡爾社稷”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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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化師大國文系)
(首發)
《上博七‧吳命》簡5下:“余必攼芒(亡)爾社稷,以廣東海之表”,“攼芒”筆者認為應讀為“殘亡”。[1]文章中曾引到陳劍先生的意見,但卻漏引了比較重要的一段話,今重引如下:
“”字本身就有證據反映出其聲母與見系有關。《說文》卷十二下戈部:“,絕也。一曰:田器。从从、持戈。古文讀若咸。讀若《詩》云:攕攕女手。”說文學家或疑“古文”下有脫文(嚴可均《說文校議》),或疑“古文”為衍文(王筠《說文句讀》、《說文釋例》)。小徐本“从从、持戈”在“一曰”之前,段注從之,遂將“古文”連上讀為“一曰:田器古文”。均不必。“古文讀若某”之例《說文》僅此一見,當與《說文》“古文以爲某字”同例。“咸”古可用為“翦除”、“滅絕”義。《尚書‧君奭》有“咸劉厥敵”,王引之云:(原注:王引之:《經義述聞》,100頁卷四《尚書》“咸劉厥敵”條,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9月。又參看419~420頁卷十七《左傳》“克減侯宣多、咸黜不端”條。)咸者,滅絶之名。《說文》曰:,絕也。讀若咸。聲同而義亦相近。故《君奭》曰:誕將天威,咸劉厥敵。咸、劉皆滅也,猶言遏劉、虔劉也(原注:《周頌‧武》篇曰‘勝殷遏劉’,成十三年《左傳》‘虔劉我邊垂’杜注曰:‘虔、劉皆殺也。’)。《逸周書‧世俘篇》及《漢書‧律厤志》引《武成篇》並云‘咸劉商王紂’,與此同。解者訓咸為皆,失其義也。咸與減古字通。文十七年《左傳》曰‘克減侯宣多’,昭二十六年《傳》曰‘則有晉鄭,咸黜不端’,正義曰:‘咸,諸本或作減。’《史記‧趙世家》曰‘帝令主君減二卿’,皆謂滅絕也。”“”字殷墟甲骨文已見,字形本象以戈殲滅衆人之形。它最初的讀音一定是跟訓為“滅絕”的“咸”很接近的,所以古文曾用“”為“翦除”、“滅絕”義的“咸”。[2]
王引之認為“咸”、“劉”皆滅也,而“咸劉”猶言“虔劉”,可見“咸”、“虔”、“劉”三者意思相去不遠,“虔”亦有殺、翦除、滅絕的意思。
《方言‧卷一》:“虔、劉、慘、,殺也。秦晉宋衛之間謂殺曰劉,晉之北鄙亦曰劉。秦晉之北鄙,燕之北郊,翟縣之郊,謂賊為虔。晉魏河內之北謂曰殘,楚謂之貪。南楚江湘之間謂之欺。”周祖謨先生引王念孫《校方言疏證》云:“河內之北謂惏曰殘,當作河內之北謂殘曰惏。賊與殘意相因,故云秦晉之北鄙,燕之北郊,翟縣之郊,謂賊為虔。晉魏河內之北謂殘曰惏。”[3]
《詩‧商頌‧殷武》:“是斷是遷、方斲是虔。”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虔,猶伐也,刈也。”
《左傳‧成公十三年》:“虔劉我邊垂”。杜注曰:“虔、劉皆殺也。”
《後漢書‧光武帝紀下》:“英威既振,新都自焚。虔劉庸、代。”
“虔”,群紐元部,與“攼”同為見紐元部聲韻關係非常接近,“攼”讀為“虔”也是合適的。綜上,簡文讀作“余必虔亡爾社稷,以廣東海之表。”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為2009年1月16日)
[1]蘇建洲:《也說〈吳命〉“攼亡爾社稷”》,武漢大學簡帛網,2009.01.05。
[2]陳劍:《甲骨文舊釋“眢”和“”的兩個字》《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第一輯(上海:復旦大學,2006.12)頁143-144、又見氏著:《甲骨金文考釋論集》(北京:線裝書局,2007.4)頁223。
[3]周祖謨校箋:《方言校箋》(北京:中華書局,2004.11一版2刷)頁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