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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讀《上博九》劄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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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化師大國文系)(首發)(一)成王為成濮之行
◎簡1「僕」作,與「察」一系列字同形,如《五行》13也見於《志書乃言》01
◎整理者將多次出現的「子」字隸定為「」,讀為「子蘧」,不可信。實為「子文」,即「令尹子文」,鬪於菟。
◎「遠白」整理者也說是「蘧伯玉」,不可信。「遠白」,就是「蔿伯嬴」,也就是「蒍賈」。整理者簡3原釋為「蒍賈」的字,字形均不合。所謂「為」作似與「俎」形近,參見弟子問10、《望山》2·45「四皇俎」之「俎」作
◎簡1釋為(辶叟)、簡2釋為「叟」,讀為受,沒有必要,本是「受」字。
乙本簡3的拼合恐有問題,下段殘簡「□言(?)乎?君子才□」,書手與《民之父母》、《武王踐阼》、《顏淵問於孔子》同一人,要歸回《顏淵問於孔子》。[1](二)靈王遂申
◎「靈王既立,申、賽(息)[2]不慭。」「慭」作,整理者隸定為,以為字書未見,不確。此字就是「慭」,「不慭」,楚簡多見。[3]
◎簡文的申,是指信陽的申,而非南陽的申。繫年18章98-99「靈王即位。靈王先起兵,會諸侯于申,執徐公,遂以伐徐,克賴、朱邡,伐吳,【九八】為南懷之行,縣陳、蔡,殺蔡靈侯。」可與簡文對讀。
◎簡2成公的名字從水從旹,整理者隸定為。按:「旹」在楚簡中常讀為「時」,則本字可以釋為「溡」,見於集韻。
◎簡2「外車」當從陳偉先生釋為「輚車」。[4]
◎簡3「策以歸」,整理者釋「○」為秉,不確。此字也見於《凡物流形》甲24「是故(陳)為新」的「陳」的偏旁,亦可比對《陳公治兵》的「陳」作(簡8)。李守奎先生此字認為是「蚓」的初文。[5]白於藍先生認為跟「」有關。[6]總之,聲音近「申」,簡文可讀為「振」,古書有「躍馬振策」的說法。
◎簡4「而之京」,整理者釋「○」為「迍」。按:此字亦見於《吳命》簡4「孤吏(使)一介吏(使),親於桃勞其大夫,且請丌(其)行。」「△」,整理者釋為「逆」,可從。則「○」也該釋為「逆」。不過,《陳公治兵》簡13有「鈍」,讀為「錞」,屯旁寫法與之相近。[7]
◎成公兒子之名整理者釋為「虛」,不確。字形如簡2 以及常見寫作。網友汗天山釋為「虎」正確可從。[8]這種寫法可以比對《新蔡》簡「」作(甲一4)(甲一15)(乙一15)(零15)。《汗简》和《古文四声韵》所錄「虎」字古文作。[9](三)陳公治兵
◎簡1王固之行,「」整理者讀為「至」,不確。此字亦見於《繫年》簡36讀為「適」,則本簡也該讀為「適」。亦見《邦人不稱》簡4、5,整理者同樣釋為「至」。越王差戈「石得居亡」,「石」讀為「適」。[10]
◎簡1「殺取禽獸 」,整理者釋為「走逸」。應釋為「夷兔」,讀為「逸兔」。「夷」見包山28。「兔」見孔子詩論23、25號簡。或釋為「雉兔」,亦可。[11]
◎簡3「戰於」整理者釋為「」,不確。此字亦見於(《珍秦齋藏印‧戰國篇》140號)、(《包山》183)李守奎先生釋《包山》183為。吳良寶先生贊同其說,進一步認為應讀為「蔡」。[12]則「○」似也可以釋為「蔡」。
◎簡3酓「」,實即《楚居》06「酓(雪)」
◎簡4整理者是為從來從戈者,實楚簡常見的仇字。同簡「既斯軍」疑讀為「既載軍」或「既移軍」。
◎簡7「不知進師徒於王所」,○整理者釋為「恆」。按:此為楚文字常見的恆極訛誤,此處當釋為「極」,到達也。此字或為表示到達義的「極」的專字。《郭店‧緇衣》32「以行」,多位指出應釋為「極」。[13]該字形本來應該寫作(《極先》12),上便從「亟」。當與、為一字。同簡整理者釋為「」,應改為「宀/夌」,「夌」旁可比對包山106「陵」作。相似寫法也見於《集成》11366舊釋「厂/垂」之字,也該改為「夌」。
◎簡13 鉦 (鐃)以右。所謂鐃字是否是李家浩所提酒器「」()的訛變或省體?見《談古代的酒器》,《古文字研究》二十四輯第454-458頁。音「豆」(端侯),可讀為「鐃」(泥宵)。古籍確實常見「鉦鐃」並提。[14]
◎簡13金鐸以,整理者釋為「跪」。案:疑釋為「坐」。下句是「木鐸以起」,起坐相對為文。網友汗天山認為當釋爲「廷」,讀爲「停」。[15]不過此字在「止」旁尚有從上面延伸下來的直筆,从「人」立於「厂」,是「」一系列的字體,比對《上博‧緇衣》簡9「詹」作、《曾侯》11「金危」作。又同簡有「以止之」,整理者依形隸定為【壴卑】,何不直接釋為鼙,字亦見包山145,作人名。
◎簡 16從門從戈的字(),由《繫年》簡101、113已知讀為「門」訓為攻城門。同簡從門從幵的字(),整理者釋為「開」,不確。亦見於《卜書》。「開」不從「幵」聲,見何九盈《語言叢稿》207頁。「開」字的形體分析亦可以參考林志強《古本《尚書》文字研究》20頁。《說文》古文「開」作,楊樹達《積微居小學述林》有說。傳鈔古文「開」字作:
[16]同簡整理者釋為「御追」的追作,實為從辶從亘的字,見於包山55、 窮達06、景公瘧12。
◎簡19讀為深卉的卉,應釋為艸,楚簡多見。[17](四)舉治王天下
◎簡2首字整理者釋為〈至/木〉。按:此字見於《璽彙》0264、《新蔡》零11、零529、甲三74,一般釋為「榗」。(《楚文字編》356頁)
◎簡3「又」,整理者釋為廌的字,實為慶,可比對郭店緇衣13「慶」作。「有慶」古籍常見。[18]
◎簡5是否可讀為「遺我周祖」。遺與遂的通假例證,見白於藍《彙纂》558頁。
◎簡7「道有所修」的「修」實為「攸」字,可讀為「修」。
◎簡10 整理者釋為「厶/心」()實為「台」,即「以」,簡文「舜以大」。
◎簡11「文王乃」,「◎」似為「卑」字,比對老甲20。
◎簡14 整理整釋為【人步】的字,應為【人疐】 ,《說文》中“陟”字古文作“ ”。劉洪濤〈《說文》“陟”字古文考〉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719:「《說文》“陟”字古文是一個從“人”“疐”聲的形聲字。」此外二處「見」應釋為「視」。又所謂的「寅」字應從郭永秉先生釋為「要」,簡文讀為「文王曰:『道有要乎?』」[19](五)邦人不稱
◎簡1整理者釋為「耆」者,似也應該釋為「老/古 」(),讀為「故」。讀為「故不以至戡(?)」。
◎簡1後段似可釋為「吾君(辶尋)(此)□(鬼/示-威)」[20]
◎簡3「曲隨」當為「曲陶」。[21]「陶」作
◎簡2「昭王之亡◎」,「◎」整理者釋為「寅」,應從郭永秉先生釋為「要」。其次,「戰於(赣/水)」,或可讀為「坎」。
◎簡5「埶車」,可以讀為「馹車」。
◎簡6「子高先君之子◎在外」,整理者釋為「眾」,應為「聚」。[22]
◎簡8「懼君之不終」,「」當讀為「一」,甚也。如同簡大王05「吾瘙一病」。
◎簡10「百貞」也見於《君人者》簡3-4「百貞之主」,讀為「百頃」。整理者認為「百貞」指葉公子高,其說甚是。上引《君人者》簡3-4「百貞之主」的解釋,張崇禮先生認為讀為「百畛」,「畛」,古代用於計量田地。《戰國策•楚策一》:「葉公子高,食田六百畛。」[23]正與簡文相合。簡文簡稱「百畛」正是代指葉公子高。
◎簡12 女◎為司馬。整理者釋為「廁」。此字常見於楚簡,
(《包山》158) (《上博二·容成氏》39)《包山》161《郭店•語叢四》26。或釋為從叚聲,[24]或釋為從質聲。[25]此處似讀為「假」,義同假攝(代理職務);假吏(暫時代理職務的官吏);假守(古代稱權宜派遣而非正式任命的地方官)。《左傳》哀公16年有這樣的記載:「沈諸梁兼二事,國寧,乃使寧爲令尹,使寬爲司馬,而老於葉。」既為「兼」,則讀為「假」,是合理的。下一句「不◎其制」,整理者釋為啟,讀為救。應釋為取。[26]
(六)史蒥問於夫子
◎簡1「亡女﹝者/心﹞,﹝者/心﹞應讀為圖。讀為「無如圖也」。
◎簡2「子其身之,惑也。」似可讀為「子其信之,惑也。」[27]
◎簡3「湯」作「漮」可以看作「湯」的異構。上博緇衣「湯」作從水庚聲,施謝捷先生以為是「湯」的異構。康也從庚聲,故「漮」可以看作「湯」的異構。
◎簡4開頭二字整理者釋為恆啟( ),疑當釋為「極聽」,古書常見。所謂聽字寫作「」,也見於《孔子見季桓子》簡6。「極」字寫法見於《孔子見季桓子》簡 15。又本篇簡文的字跡與《孔子見季桓子》相同,是同一位書手所寫。又簡4的「」,可以比對《孔子見季桓子》14。簡5的「夫」,可以比對《孔子見季桓子》13的大。常見的「子」字寫法也相同。簡4的「而」也相同,比如《孔子見季桓子》16的「而」。[28]簡07 (此),同於《孔子問季桓子》簡15「此民……」。[29]
◎簡5 「子以◎見之」,「◎」整理者釋為「氏」,此字也見於姑成家父07,釋為「厇」,《上博一~五文字編》364頁。也見於簡9。
◎簡7美主室的「美」()很值得關注!楚簡「美」皆從「微」得聲,沒有例外,見《彙纂》頁356-357。「美」字見於秦系文字與中山方壺,難道是受到三晉系文字的影響?同簡(),整理者以為是「軹」字,當是。其右旁常見於金文,李學勤先生有說。最近一器見徐王差於戈,參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541下面的評論。又「訟」字寫法可證《容成氏》22「民之又(有) 詓〈訟〉告者鼓焉」當釋為「訟」。其變化如《民之父母》02的「智」與一般的「智」(老子甲14)的分別。
◎簡8當是顏色的合文。整理者釋為「」,不確。
◎簡11「邦家以」,整理者釋為「」,讀為「遲」。按:字形不似。此字是「彳厚」,讀為「厚」,參孔子詩論15的厚字作,只是「石」旁的「口」省略而已。簡文讀為「邦家以厚」[30]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為2013年1月6日)
[1]以上內容見〈讀《成王為城濮之行》札記〉寫於1月5日08:42(1樓),簡帛網簡帛論壇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025&page=1。後見網友「汗天山」(14樓)、「不求甚解」(20樓),以及陳偉先生〈《成王為城濮之行》初讀〉多有相同意見。字跡方面亦參見李松儒(網名:松鼠)〈有關上博九的字跡情況〉,簡帛網簡帛論壇,1月5日23:40,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045。
[2]「賽」讀為「息」,見〈《靈王遂申》初讀〉,簡帛網簡帛論壇4樓1月5日12:58網友魚游春水的意見,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023。
[3]本條寫於〈《靈王遂申》初讀〉1樓1月5日09:02。
[4]陳偉:〈車輿名試説(二則)〉,簡帛網,2011.04.01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427。
[5]李守奎:〈清華簡《繫年》中的字與陳氏〉,第十九屆古文字年會散發論文,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2012年10月23-25日。
[6]白於藍:〈釋上博簡《凡物流形》篇的「姊」與「」〉,承繼與拓新──漢語語言文字學國際研討會,香港中文大學20121217-18。
[7]以上寫於〈《靈王遂申》初讀〉2樓1月5日09:13。
[8]同上,6樓,15:32。
[9]宋華強:〈釋新蔡簡中的一個祭牲名〉,簡帛網,2006.05.24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352。
[10]參李家浩:〈越王差戈銘文新研〉《第四屆國際漢學會議論文》(台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2012年6月20-22日))
[11]〈《陳公治兵》初讀〉,簡帛網簡帛論壇8樓,2013.01.05,15:56,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024。
[12]吳良寶:〈楚地「昜」新考〉《古文字學論稿》(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8年4月)頁430。
[13]參見裘錫圭:〈是「恆先」還是「極先」?〉《裘錫圭學術文集》第五冊(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6)頁327。
[14]以上寫於〈《陳公治兵》初讀〉,簡帛網簡帛論壇4樓,2013.01.05,10:41。
[15]〈《陳公治兵》初讀〉,簡帛網簡帛論壇12樓,2013.01.05,19:14。
[16]李春桃:《傳抄古文綜合研究》,2012年6月,頁557。此外,《集成》11682「」或釋為「開」。
[17]以上見〈《陳公治兵》初讀〉,簡帛網簡帛論壇7樓,13:26。
[18]以上見〈〈舉治王天下〉初讀〉,簡帛網簡帛論壇,2013.01.05,9樓,14:59,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026。
[19]以上見11-14樓。
[20]見於〈《邦人不稱》札記〉,簡帛論壇,2013.01.05,0樓16:31,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037。
[21]「曲」為youren所釋,見上1樓。本則見於4樓。
[22]以上8樓。
[23]張崇禮:〈釋《君人者何必安哉》的「貞」〉,復旦網,2009.01.11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646。
[24]徐在國:〈說楚簡“叚”兼及相關字〉,簡帛網,2009.07.15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113#_ednref13。
[25]范常喜:〈戰國楚簡“矵”字述論〉,復旦網,2010.11.02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298
[26]以上10-11、15樓。
[27]以上見〈《史蒥問於夫子》初讀〉,簡帛網簡帛論壇,2013.01.05,8樓,21:29,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042。
[28]以上11、14樓。
[29]「此」字為何有祖先生(網名:易泉)釋,見17樓。
[30]以上16、18、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