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布時間:2013-06-06 09:24:31 瀏覽次數:5693
- 新見有關郭店簡《尊德義》等篇編聯的重要信息
-
(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首發)
《中國文物報》2013年5月8日第8版刊登官瓊梅先生《郭店楚簡背面新發現的字跡》一文(下文簡稱“官文”),介紹了在郭店楚簡後續處理過程中,在《成之聞之》和《尊德義》簡背發現的一些文字。據作者交待,這些文字“墨蹟清淡,筆劃比較模糊,不仔細看很難分辨。共涉及17枚簡,其中《成之聞之》10枚,《尊德義》7枚”,作者作有摹本如下:
作者指出,這些文字和先前發現的《成之聞之》13號簡背面及《尊德義》11、12、15、28號簡背面的文字位置相當,可能是同一類記錄。也就是說,這些文字可能是簡背計數字。根據學者們對先前發現的那些數字的研究,這些文字對這兩篇內部以及郭店簡《成之聞之》《尊德義》《六德》三篇之間的編聯顯然具有重要意義,是極其重要的新信息。
按照原作者的摹本,這些文字顯得很奇怪,基本上都無法釋讀。我們懷疑,作者可能將這些文字的正反弄顛倒了,原摹本應該倒過來看。現將原摹本調整後重新列出如下:
《成之聞之》
4背
5背
6背
9背
11背
12背
14背
16背
17背
18背
《尊德義》
10背
13背
16背
24背
25背
26背
29背
下面結合早先發現的這兩篇的簡背數字,對這些數字試作復原。
《成之聞之》簡5背的數字較易辨認,爲“八十”。早先發現簡13背有“七十二”。[1]本篇簡4~20可以連讀。[2]這樣,簡5背的“八十”,與簡13背的“七十二”,恰好呼應,由此可以確定,簡5背的數字應當就是“八十”,沒有摹錯或漏字。其他背面有數字的簡也都屬於簡4~20一節,以簡5背的“八十”爲基點,各簡背面的數字可推論如下:
八十一
八十
七十九
七十六
七十四
七十三
七十一
六十九
六十八
六十七
4背
5背
6背
9背
11背
12背
14背
16背
17背
18背
將這個推論結果與摹本對照,看不到很多相合的地方。問題可能在於摹本的準確度不高,這應當與這些文字殘泐比較嚴重且摹本的發表者可能不是古文字方面的專業人士有關。但也有相符之處,如17背的數字,摹本爲“十八”,與我們的推論結果“六十八”後兩個數字相符,應當不是偶然。我們推測,或者“六”字已殘泐,肉眼難以辨認,所以官文只摹出“十八”。
《尊德義》早先發現背面有數字的簡共有四枚,即簡11背“百八”、簡12背“百四”、簡15背“百一”、簡28背“百”。[3]該篇簡12~16可以連讀,簡12、15背面的數字與此相符。正是因爲這一點,學者們確定這些數字與簡序存在對應關係,應當是簡背計數字。[4]不過也有一個問題,即按簡28背的數字“百”,它應當接在簡15之後,但這樣明顯無法成立,因爲接在簡15下的是簡16,從文句看簡28也不可能接在簡15下。之前討論這些數字的學者們都對這一現象感到困惑,他們大多推測是計數的人點錯了,還有人推測這幾個數字是兩次清點時所寫。[5]現在看來,實際情況恐非如此。之前學者們在討論這幾個數字時,依據的只是整理者的介紹,沒有看到圖版。2011年11月出版的《楚地出土戰國簡冊合集(一)·郭店楚墓竹書》給出了這四枚簡背面的圖版(見文末附圖一)。看該圖版,四隻簡上端平齊,所以四個數字的相對位置關係應當和原來竹簡成卷時它們的相對位置關係差不多。從四個簡背數字的相對位置看,我們懷疑簡28背“百”下很可能還有一個數字,只是現在肉眼已經無法見到。
這樣,原來學者們認爲這些數字寫錯了,可能是不符合事實的。況且,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作原材料有錯的推定,向來不是一種好的處理辦法。
該篇簡10與簡11可以確定連讀,簡11背爲“百八”,所以簡10背數字應當是“百九”。在簡12~16一節中,由簡12背“百四”、簡15背“百一”,可推出簡13背面應是“百三”,簡16背應是“百”,與官文中簡16背文字的摹本大致相符。
簡24背似爲一完整數字“八十八”。有學者曾將簡24接在簡11下,連讀爲“善取,人能從之,上也。(劬)(勞)之,(即—次)也”,[6]從文意看似乎有一定道理,但是現在所見的兩簡背面數字分別爲“百八”、“八十八”,不支持這種編聯。
簡25背似爲“八十”,但《成之聞之》簡5背已有“八十”,學者們一般認爲《尊德義》《成之聞之》篇應是編成一卷、連續計數的,也就是說,兩篇的簡背數字應當屬於同一個計數系統。[7]簡25接於簡24下,所以簡25背面的數字應當是“八十七”,摹本可能有疏漏或者原簡文字有殘泐。
簡26背似爲“百”,不過上文已指出“百”是簡16背的數字,所以此處“百”下當還有數字。根據文意,可以確定簡26、27接在簡12之前,則簡26背的數字應是“百六”。
簡29背似爲“八十□”。從文意看,簡28、29可以確定連讀,但簡28背的數字爲“百……”,那麼,簡29背應當也是“百……”,摹本與此相差較大,我們推測,要麼是摹本不準確,要麼這個摹本是別的簡的背面數字、作者誤將其作爲簡29背面數字了。
由於簡28背的數字爲“百……”,簡28、29又要接在一起,所以,簡28與29應當在簡2~11的編聯組之前。[8]
根據以上所述,我們製成“《成之闻之》、《尊德义》部分簡序表”,以便參看(見文末附表一)。
綜上所述,新見的《成之聞之》《尊德義》簡背數字,爲我們帶來的竹簡編聯方面的新認識主要是關於《尊德義》的。根據這些數字,《尊德義》中一些編聯組的先後順序可以確定,具體來說,簡28~29、2~11、26~27、12~16、24~25等組應當按我們所列的先後順序排列,其中簡11與簡26之間有一隻簡,簡16與簡24之間有11隻簡。這個順序與以往的諸種編聯意見或多或少都有不同。
現在可以進一步考慮的問題是,各編聯組之間的簡可能包括哪些。
目前看來,《尊德義》、《成之聞之》等篇的編聯還遠沒有解決,有待進一步探討。與此相關的一個重要信息是,郭店簡的背面存在簡背劃痕。最近我們在翻閱《楚地出土戰國簡冊合集(一)·郭店楚墓竹書》所附《尊德義》11、12、15、28號簡簡背圖版時,發現上面存在多道傾斜、平行的刻劃線(參看文末附圖一)。[9]據說上博八《王居》《命》等篇的竹簡背面也有標記多道墨線的情況,[10]大概與此類似。這些劃線如果能夠得到完整的揭示,相信對相關竹簡的編聯會有極其重要的意義。衷心希望困擾簡帛學界多年的《成之聞之》、《尊德義》、《六德》三篇的編聯問題,終會有解決的一天。
附圖一:《合集(一)》《尊德義》簡背圖
附表一:《成之闻之》、《尊德义》部分简序表
67
成
18
68
成
17
69
成
16
成
15
71
成
14
72
成
13
73
成
12
74
成
11
成
10
76
成
9
成
8
成
7
79
成
6
80
成
5
81
成
4
…
(5
隻
簡)
87
尊
25
88
尊
24
…
(11隻简)
100
尊
16
101
尊
15
尊
14
103
尊
13
104
尊
12
尊
27
106
尊
26
108
尊
11
109
尊
10
110
尊
9
111
尊
8
112
尊
7
113
尊
6
114
尊
5
115
尊
4
116
尊
3
117
尊
2
…
[八十□]
?
尊
29
“百
…”
尊
28
…
說明:
1.上端爲簡背數字,下端爲篇名+簡號;
2.簡背原數字,用紅色標出;
3.《尊德义》簡29背數字從摹本看似爲“八十□”,與簡28背數字“百……”不符,疑摹本不準確,或者本是別的簡的背面數字、作者誤將其作爲簡29背面數字。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是2013年6月6日09:00)
[1]劉祖信、鮑雲豐《郭店楚簡背面記數文字考》,《新出楚簡國際學術研討會會議論文集(郭店·其他簡卷)》,武漢大學,2006年6月。
[2]參看陳偉等著《楚地出土戰國簡冊[十四種]》,經濟科學出版社,2009年,第203頁。對這個連讀,有學者有不同意見,但仔細分析文意,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3]劉祖信、鮑雲豐《郭店楚簡背面記數文字考》,《新出楚簡國際學術研討會會議論文集(郭店·其他簡卷)》,武漢大學,2006年6月。
[4]陳劍《郭店簡〈尊德義〉和〈成之聞之〉的簡背數字與其簡序關係的考察》,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主辦《簡帛》第二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5]陳劍《郭店簡〈尊德義〉和〈成之聞之〉的簡背數字與其簡序關係的考察》;廣瀨薰雄《郭店楚簡〈尊德義〉和〈成之聞之〉的簡背數字補論》,簡帛網,2008年2月19日;鄧少平《由簡背數字論郭店〈成之聞之〉“天常”章的位置》,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2010年3月22日。
[6]顧史考《郭店楚簡〈尊德義〉篇簡序調整三則》,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2010年12月15日。
[7]陳劍《郭店簡〈尊德義〉和〈成之聞之〉的簡背數字與其簡序關係的考察》;廣瀨薰雄《郭店楚簡〈尊德義〉和〈成之聞之〉的簡背數字補論》。
[8]一些學者認爲,《成之聞之》《尊德義》《六德》三篇可能編聯在一卷,《尊德義》在前,《成之聞之》在後(陳劍《郭店簡〈尊德義〉和〈成之聞之〉的簡背數字與其簡序關係的考察》;廣瀨薰雄《郭店楚簡〈尊德義〉和〈成之聞之〉的簡背數字補論》;劉傳賓《簡書的合編與分卷——以上博、郭店等出土簡冊為中心》,清華大學簡帛研究網,2013年1月8日)。按照整理者統計的簡數,這三篇簡數總計128。如果三篇確實編聯在一起,那麼,《尊德義》簡28、29,可能已接近卷首。
[9]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荊門市博物館編著《楚地出土戰國簡冊合集(一)·郭店楚墓竹書》,文物出版社,2011年,第72頁。
[10]竹田健二《清華簡『楚居』の劃線·墨線と竹簡の配列》,東亞文化交涉學會第五屆年會論文,香港城市大學,2013年5月。這一材料蒙肖芸曉同學見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