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布時間:2015-04-28 09:00:51 瀏覽次數:5823
- 《厚父》簡1“朕”字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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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首發)
王若曰:“厚父!聞禹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一】”。對於,整理者隸定作“”,並注釋說:,從虫、戌聲,通「遹」。《詩‧文王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其成。”楊樹達《詞詮》:“遹,語首助詞。”(111頁注3)賈連翔先生認為字當爲“我”。字右半从“戈”,“戈”寫法與(郭店簡《五行》【一〇】)相同。“我”字下部所从的所謂“虫”形,應是“我”字鋸齒形的一種訛變。……從文例來看,“我聞”見于周初《康誥》、《酒誥》、《多士》、《無逸》、《洪範》等篇及大盂鼎,因而我們認爲此字當釋爲“我”。[1]何有祖先生則認為整理者釋作當是,同篇簡2“咸”字寫法可參考。[2]
謹案:此字在“戈”旁左旁尚有一撇筆,與“我”形不合。況且所謂“虫”形是“我”字鋸齒形的一種訛變,恐怕也找不到平行演變例證,此字實不能釋為“我”。整理者的隸定應可信從,但是讀為“遹”則不可信。筆者認為此字應分析從“咸”從“虫”,即“”,也就是《說文》“”的異體。古文字“咸”可省簡“口”旁,如[3]:
緘:(毛公鼎,《集成》02841)
諴:(鄀公諴鼎,《集成》02753) (鄀公諴簠,《集成》04600)
緘:(《集篆古文韵海》2·29)
(緘):(《上博五·君子為禮》簡10)
至於《湯丘》簡4“”作,則從“口”旁的“咸”。
另外,《繫年》103地名“鹹泉”之“鹹”作,可以比對“鹹”字作(,味亓(其),長沙子彈庫楚帛書朱欄墨書殘片)[4]。《繫年》“鹹”的“咸”旁作與《厚父》的上部相同,可知確實可釋為“”。筆者以為“”可讀為“朕”。“針”即《說文》的“鍼”。【針與箴】亦有通假例證。[5]而十、針與朕聲音關係密切,裘先生已有論述。[6]可見“”可以讀為“朕”。
字形的另一種分析是從“戌”從“虫”,從“虫(蟲)”得聲,亦可讀為“朕”。《彭祖》:“眊眊(眇眇)余朕孳”、“朕孳不敏”, “朕孳”周鳳五先生讀為“冲子”可從。而“冲”、 “蟲”雙聲疊韻,故“蟲”亦可讀為“朕”。[7]但是字書似未見從“戌”從“虫”的字形。
清華簡《程寤》06“朕聞周長不弍(貳)”、《史記‧五帝本紀》:堯曰:“然,朕聞之。其何如?”,這些“朕聞……”的文例與簡文“王若曰:‘厚父!(朕)聞禹……’”相同。
必須說明的是我們將讀為朕跟楚簡目前見到的朕字寫法不同,這確實是比較令人擔心的。不過如同李守奎先生將《湯處於湯丘》簡16以及《湯在啻門》簡16釋為“華”一樣,[8]“華”也是從來不這麼寫,都是由辭例反推字形。當然筆者也不敢肯定地說本文的意見一定是對的,或許將來還有更好的說法可以讓我們更清楚字的來源。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5年4月27日23:03。)
[1]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讀書會:《清華簡第五冊整理報告補正》。
[2]何有祖:《讀〈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五)〉札記》,簡帛網,2015.04.12。
[3]參見蘇建洲:《上博楚竹書文字及相關問題研究》,第186-194頁、宋華強:《楚文字资料中所谓“箴尹”之“箴”的文字学考察》,《古文字研究》29輯,第603-615頁。
[4]李零:《簡帛古書與學術源流》,圖版六、李零:〈西伯戡黎的再認識〉注5。
[5]白於藍:《戰國秦漢簡帛古書通假字彙纂》(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2.5),第911頁。
[6]裘錫圭:《釋郭店〈緇衣〉出言有,黎民所》《中國出土古文獻十講》(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12月),第296頁。
[7]參見蔣玉斌、周忠兵:《據清華簡釋讀西周金文一例——說“沈子”、“沈孫”》,復旦網,2010.06.07,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179#_edn9。
[8]李守奎:《與倒人形相關的古文字考釋》,2014年8月全國古漢語年會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