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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華六《鄭文公問太伯》札記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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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大學漢字發展與應用研究中心)(首發)
清華六《鄭文公問太伯》甲有如下一段話:
昔(吾)先君(桓)公後出【四】自周,以車七乘,徒丗(三十)人,故(鼓)亓(其)腹心,奮亓(其)股(肱),以(協)於(庸)(偶),(攝)(胄)(擐)(甲),(擭)戈盾以(造)【五】勛。戰於魚羅(麗),(吾)[乃]雘(獲)(函)、(訾),輹(覆)車(襲),克鄶=(迢迢),女(如)容(社)之凥(處),亦(吾)先君之力也。
以上是原書整理者的釋文。我們對個別字有一些想法,寫在下面。
“”,注13“疑卽‘協()’(見清華簡《尹誥》)省形,從犬、肉,頁爲聲符。”
按:此字乙本作“”,“頁爲聲符”就沒有了著落。我們懷疑此字當從“肰”聲,“肰”與一般“肰”字寫法相比,只是“犬”、“肉”的偏旁位置不同而已。“”,從“頁”,“肰”聲,疑讀為“勸”。“肰”,日紐元部字;“勸”,溪紐元部字。“勸”,奖勉;鼓励。《国语·越语上》:“國人皆勸,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
“”,注15“清華簡《金縢》用作‘穫’,簡文讀爲‘擭’,《說文》‘握也’。”
按:《清華一》金縢9:“是歲也,秋大(熟),未A。天疾風以雷,禾斯(偃),大木斯拔。”A又見於《清華一》金縢14:“歲大有年,秋則大A。”
今本《書·金縢》作:“秋,大熟,未穫,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孔颖达疏:“其秋大熟,未及收穫。”
A,今本作“穫”。我們懷疑應分析為從“攴”,“刈”聲,“刈”字繁體。今本作“穫”,是因為“刈”和“穫”的意思均為收割、收穫,是屬於同義互換。
“”,應釋為“刈”,讀為“挈”。 上古音“刈”,疑紐月部字;“挈”,溪紐月部字。二字聲紐均屬於牙音,韻部相同。“乂”讀為“挈”應該沒有問題。“挈”,有“执”義,如《漢書·韓信傳》:“後陳豨爲代相監邊,辭信,信挈其手,與步於庭數匝。”“挈戈”,見於《戰國策·中山》:
中山君饗都士大夫,司馬子期在焉。羊羹不遍,司馬子期怒而走于楚,說楚王伐中山,中山君亡。有二人挈戈而隨其後者,中山君顧謂二人:“子奚為者也?”二人對曰:“臣有父,嘗餓且死,君下壺餐餌之。臣父且死,曰:‘中山有事,汝必死之。’故來死君也。”
“”,注15 “’字從早得聲,試讀爲‘造’,《書·君奭》鄭注:‘成也。’”
按:“勛”,我們懷疑讀為“仇耘”。“仇”,古訓匹。《禮記·緇衣》引《詩》:“君子好仇。” 鄭玄注:“仇,匹也。”引申有配,使相配之義。董仲舒《春秋繁露·楚莊王》:“百物皆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匹之,善矣。” “仇耘”與上文“庸偶”相對,均應指田里兩兩相配的勞作者,戰時就充當士兵,平時就是勞作者。“挈戈盾以仇耘”,意即用仇耘執戈盾。
“盾”,簡文從“戶”。關於這個字的分析,可參看趙平安先生《〈清華簡(陸)〉文字補釋(六則)》(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與保護中心網站2016-04-16)第六則。看到這個字形,使我們聯想到天星觀簡的一個字,這個字著錄於滕壬生先生編著的《楚系簡帛文字編》(增訂本)1285頁附錄042,字從“革”、“戶”、“目”,應分析為從“革”,“盾”聲,“盾”有用革製作的,所以從“革”,“盾”是用來防護的,所以從“戶”。天星觀簡的辭例是“一方盾”、“二方盾”。新字形的出現,總是能夠解決一些舊的問題,這就是新材料的魅力!
“輹(覆)車(襲)”,注18“覆,《左傳》隱公九年‘君為三覆以待之’,杜注:‘伏兵也’。,從門、,又見清華簡《楚居》、《繫年》,卽襲字,《文選》李善注引《說文》:‘襲,重衣也’。,讀爲甲介之介,《詩·清人》‘駟介旁旁’,襲介猶云被甲。或說爲表二水之間的地名。”
按:《说文·車部》:“輹,車軸縛也。” 段玉裁注:“謂以革若絲之類纏束於軸,以固軸也。縛者,束也。”“輹”,整理者讀為“覆”,可從。但訓為“伏兵”,則誤。“覆”有覆盖;遮蔽義。《吕氏春秋·音初》:“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謚隘,二女愛而争摶之,覆以玉筐。”“覆車”即遮蔽戰車。“”字首次出現,不見後世字書,疑此字當為“襲”字繁體,贅加“門”。“襲”字,意為出其不意的进攻。《春秋·襄公二十三年》:“ 齊侯襲莒。”杜预注:“輕行掩其不備曰襲。”《逸周书·武称》:“岠嶮伐夷,并小奪亂,辟强攻弱而襲不正,武之經也。”“”,地名。“覆車襲”,意為遮蔽戰車輕裝进攻。
“=”,當從楊蒙生博士讀為“專斷”。斷句也當從楊蒙生博士:覆車襲(介)、克鄶,=(專斷)女(如)容社之凥(處)。(楊蒙生:《讀清華六〈子儀〉筆記五則——附〈鄭文公問太伯〉筆記一則》,清華大學出土文獻與保護中心網站2016-04-16)
以上是我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還請專家指正。
2016.4.17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6年4月17日1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