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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馬盟書誤釋字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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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東師範大學)
(首發)
[摘要]《侯馬盟書》(以下簡稱“盟書”)諸字經整理者及專家考釋,多已成定論,但其中亦存在部分的缺釋、誤釋情況,本文以盟書字形為據,參及相關的古文字字形,認為其中的應為卒;應為兩。
[關鍵詞]《侯馬盟書》;卒;兩;字形勘誤一
三:一八 九八:一五 (《侯馬盟書字表》第309頁)
上述字形,盟書整理者隸定為“狄”字,屬宗盟類參盟人名。今按,此字從爪從衣,從字形上看應為“卒”字無疑。何琳儀:“卒,由衣分化,均屬脂部。甲骨文、金文衣或讀為卒,戰國文字衣與卒往往互用。”[1]今察,古文字中“卒”字確實多作“衣”形。如
陶彙3·500陶彙5·140 璽彙5553 燕王職矛 郭·唐18
而且,楚簡之卒多用為衣,多用為卒[2]。字的寫法
包197 包201 郭·緇7 曾侯乙木箱 璽彙5560
與侯馬字形相比,僅多一飾點,當屬一字。故將、隸定為,讀為“卒”,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卒”有終的意思,少見於人名,但並不排除假借它字而用為人名的可能。如楚文字中便有一從口卒聲的字讀為“萃”。二
二〇〇:一五 (以下用△代替) (《侯馬盟書字表》第317頁)
上述字形,盟書整理者隸定為“”字,何琳儀隸定為“卒”[3],屬宗盟類參盟人名。今按此字不為“”,釋“卒”亦欠妥。
甲骨文寫作,象刑具之形,亦可簡化而作。至西周金文時,其上部基本保持原貌,而下部作貫穿的二橫,形如。至戰國時,這種形體仍然得以延續,如達字寫作。《說文》:“, 所以驚人也。從大從。”從古文字字形來看,字中的大皆相交,與盟書△字不同。且△上之與大字也相去甚遠。故釋△為,殊誤。
至于何琳儀先生釋△為“卒”,其理由是此字從衣,其下兩橫為繁化。對此,我們仍覺欠妥。一方面,通過對侯馬盟書中所有飾筆的考察,雖然有加兩筆者,但我們並未見到有兩筆皆貫穿主體者。另一方面,通過對古文字中“衣”的窮盡性考察,我們發現“衣”字字形的下部多是斜筆,在增加飾筆時,且大多為一個飾點,極少有增加兩個飾點的情況。如
衣 望M2·49 包261 郭·窮3 信2·13 九M56·20
萃 、 、燕王職戈 璽彙2093 陶彙6·68
天卜 郭·緇7 郭·尊24 包189 包16
以《楚文字編》為例,據完全統計《楚文字編》中共收入與“衣”字有關的字頭30個,字形147例,其中增加兩個飾點的僅一例,占總數的0.68%。這一例見於信陽簡2-09,原簡作,《楚文字編》又摹作[4],我們認為李先生的改寫意見是中肯的,原字形上多出的一點恐為訛誤。因此,釋△為“卒”的理由並不可靠。
從字形上看,△似乎應該可看作由、羊兩個部分組成,與古文字中“兩”字較為相像。“兩”金文作,本象車衡縛雙軶之形,有時稍變而作(《滿簋》),或作、、上增短橫以為飾。戰國文字承襲兩周金文,或作、、雙軶筆勢略有變化,或作、、、在中間豎筆上(輈)上加兩橫、三橫為飾[5]。前一類字形與“兩”字金文相比變化不大,後一類字形乍一看,似乎就成了一個從宀[6]從羊的字。如(《中山王兆域圖》)。上古“兩”在來紐陽部,“羊”在余紐陽部,兩字迭韻,且來餘皆為舌音,聲在一系,所以我們懷疑,後一類字形可能是部分筆劃聲化的結果,即兩邊的軶與中間的輈相結合獨立成形,而具有了表音的作用。当然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还有待于更多的材料和更进一步的讨论。
至於宀,其實是“兩”字飾筆與車橫的結合部分,侯馬盟書中從宀的字寫成形者不乏其例。如
守
九二:一八 共六例 一:六五 一:二
306[7]
安
一九八:一二 共二例
306
余
一六:三 共二例
308
宗
一:五 共四例 三:三 共九例
314
定
一:六五 共八例 二〇〇:三四 共四例
314
宮
九二:一一 共十六例
320
寇
九三:一 九六:八
327
怨
一〇五:三
334
寧
九二:四〇
334
所以,釋△為“兩”應為大礙。“兩”有成雙成对之意,在盟書中用為人名。
補記:成稿之後,筆者方發現其實侯馬盟書中有從衣會意者,如“奐”字,其從衣字形作、、、、、、、與字字形相去甚遠,故《戰國古文字典》收△為“卒”,確有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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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Z].北京:中華書局,1998.9
[4]. 容庚.金文編[Z].北京:科學出版社, 1959
[5]. 河南省文物硏究所.信陽楚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6.3
[6]. 湖北省荊沙鐵路考古隊.包山楚簡[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为2008年11月19日。)
[1]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1171頁,中華書局,1998.9
[2]李守奎《楚文字編》512頁,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3年12月
[3]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1171頁,中華書局,1998.9
[4]見李守奎《楚文字編》513頁,字條,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3年12月。
[5]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693頁,中華書局,1998.9
[6]此處是否從宀或可商榷,但是從“兩”字的書寫習慣來看,其飾筆與車橫的結合部分確實已與宀字的寫法無別。為行文方便,在論述中暫且從將其視作宀。
[7]該字形所在《侯馬盟書字表》頁碼,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