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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讀北大漢簡《雨書》小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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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首發)
再讀北大漢簡《雨書》,[1]發現傳世古書有些內容,可與之對讀。寫在這裏,請教大家。一
候風雨:子風辰雨,丑風寅雨,【寅風】巳雨,[2]卯風午雨,辰風31貳戌雨,巳風午雨,午風即雨,未風酉雨,申風子雨,酉風32貳亥雨,戌風寅雨,亥風卯雨。33貳
……
子盡,以此雨則環(還)雨。子日雨,毋雨,十二日雨。34貳
整理者將簡31貳“候風雨”析出,作爲標題,並指出簡33與簡34間“據上欄內容,此處缺兩枚簡”。我們認爲,簡31至簡33貳欄內容,是否應與簡34以及缺簡內容歸在一起,還不清楚。畢竟簡34貳簡文僅涉及“雨”,且占雨原理與簡31至簡33貳欄內容也不盡相同,因此暫將“候風雨”視作簡31至簡33貳欄簡文之標題,不單獨析出。
簡31至簡33貳中十二支,是紀日,還是紀時,整理者未提及。簡34貳則有“子日雨,毋雨,十二日雨”,其“子”當指子日。
我們注意到,《開元占經》所載《東方朔占》或可與簡31至簡33貳欄簡文互參。《東方朔占》云:“子日東風卯日雨,丑日東風辰日雨,寅日東風巳日雨,卯日東風午日雨,辰日東風未日雨,巳日東風申日雨,午日東風即日雨,未日東風申日雨,申日東風子日雨,酉日東風丑日雨,戌日東風寅日雨,亥日東風辰日雨。”[3]
上引《東方朔占》除所言爲“東風”外,與簡31至簡33貳欄簡文都是以十二支日風占十二支日雨。同時,《東方朔占》中“寅日東風巳日雨”、 “卯日東風午日雨”、“午日東風即日雨”、“申日東風子日雨”、“戌日東風寅日雨”能分別與簡31至簡33貳欄“【寅風】巳雨”、“卯風午雨”、“午風即雨”、“申風子雨”、“戌風寅雨”對應。雖然二者占風雨的規律不同,但似可據此推知簡31至簡33貳欄中十二支是紀日的。二
·雷
春始雷東北,東北方歲爲上,將惡之。40貳
春始雷西前,西前方歲爲下中,良惡之。41貳
春始雷東前,東前方歲中中,將軍……42貳
……
……
北,陳食必毀,雷西前,或爲或不爲。始雷東方,43貳青種吉。雷前方,赤種吉。雷西方,白種吉。雷北44貳
……
簡41貳“西前”、簡42貳“東前”以及簡44貳“前方”中“前”皆表示南方。[4]將簡43至簡44貳“始雷東方,青種吉。雷前方,赤種吉。雷西方,白種吉。雷北”中五行所代表方位、顏色相對應,也可推知“前方”即南方。
針對簡44貳未盡文意,整理者指出“據簡背劃痕,此處缺一枚簡。其下欄應有‘方,黑種吉’等文字”,是有道理的。其後或還有類似“雷邦中(或‘地中’),黃種吉”的內容。簡43貳“始雷東方”中“始雷”應當也是指“春始雷”。這裏通過春日始雷的方位來占五色作物種子的吉凶,“吉”或謂適合當年種植、收成好之類。《開元占經》引京房曰:“春始雷東方,東方五穀盡熟,人民蕃殖……雷始南方,歲小旱……始雷西方,五穀不熟,有暴骨其野,馬牛大病……雷始北方,海水出,百川皆流濫,五穀不成。”[5]可與簡文相參。
簡40貳“將”與簡41貳“良”,不易理解。簡42貳欄相應位置是“將軍”,這裏“將”、“良”或與“將軍”相似,亦爲某類人的稱謂。銀雀山漢簡《占書》簡2100至簡2103作:
凡(雷)之所,毋先起兵。其在冬春,小兇;在夏,大兇,在日爲幾(饑),在夕爲兵。有音,有將死之。其音大而數,其罰乃大而亟。其音小而秫,其罰乃小而久。春贏<雷>會旦,爲大襄(穰),爲亂,爲役(疫)。夏(雷)會晝,爲幾(饑),爲……□爲兵氣。贏<雷>□□會莫(暮),爲役(疫)。凡贏<雷>之日,毋以事君入室及營軍,皆大兇。[6]
《占書》中“雷”多與征伐、兵事相關,先後提及“起兵”、“爲兵”、“兵氣”,並認爲(雷)“有音,有將死之”、“凡贏<雷>之日,毋以事君、入室及營軍,皆大兇”。[7]傳世文獻也有將雷公描述爲威猛力士,以及雷與征伐之事相關的記載。《論衡·雷虛》:“圖畫之士圖雷之狀,累累如連鼓形,又圖一人若力士之容,謂之雷公。”《開元占經》引《師曠占》:“春不雨,有雷音在地中,其所有兵起其下。”[8]因此,簡40貳“將”似乎可指兵將之將。簡41貳“良”則所指不明,或指已婚男子。《儀禮·士昏禮》“媵衽良席在東”,鄭玄注:“婦人稱夫曰良。”[9]
(編者按:本文到達收稿信箱時間爲2015年12月9日23:26。)
[1]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伍)》,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雨書》釋文、整理者意見皆引自此書,不另注;引用不同意見,則隨文出注。
[2]按:徑將整理者説補出。
[3](唐)瞿曇悉達:《開元占經》卷九十二,《文淵閣四庫全書》第807冊第867頁,台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
[4]《六博》圖中南方即作“前方”,整理者已指出。
[5](唐)瞿曇悉達:《開元占經》卷一百二,《文淵閣四庫全書》第807冊第918-919頁。
[6]銀雀山漢墓竹簡整理小組編:《銀雀山漢墓竹簡(貳)》釋文第242頁,文物出版社,2010年。
[7]按:簡文或可於“事君”後斷讀。“入室”一詞,秦漢日書等習見,或不必與“事君”連讀。
[8](唐)瞿曇悉達:《開元占經》卷一百二,《文淵閣四庫全書》第807冊第920頁。
[9]按:我們嘗試補充一種不成熟的看法。簡文將八卦中四維始雷與四維之歲對應,四維之“東北”、“西前”、“東前”分別對應歲之“上”、“上中”、“中中”。這三者應指當歲莊稼收成等級。整理者已指出,簡42與簡43間缺簡兩枚,所缺第一枚內容應是“春始雷西北……”;所缺第二枚內容是“雷東前……”、“雷東北……”、“雷西北……”等,簡末應爲“雷東”或“雷西”二字,下接43簡下欄內容。整理者説應當是有道理的。若此,則所缺內容仍是四維所雷之占。因而,簡40至簡42貳欄之“東北”、“西前”、“東前”以及所缺簡之“西北”,這四維僅僅只有四項,是否有必要分作“上”、“上中”、“中中”等不規律的等級來對應。所以,我們將簡40至簡42貳欄斷讀如下:
春始雷東北,東北方歲爲上,將惡之。40貳
春始雷西前,西前方歲爲下,中(忠)良惡之。41貳
春始雷東前,東前方歲中,中將軍……42貳
四維中“東北”、“西前”正好對應,其歲一爲上、一爲下,也是對應的。“東前”與“西北”方位相對,其歲若也對應而均爲“中”,似乎亦可。“中(忠)良”、“中將”,文獻有見,可作人的稱謂。《左傳》成公十六年:“信讒慝而棄忠良,若諸侯何?”《淮南子·兵略訓》:“及至中將,上不知天道,下不知地利,專用人與勢,雖未必能萬全,勝鈐必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