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布時間:2021-02-02 20:36:56 瀏覽次數:1723
- 海昏竹書《論語·知道》篇“?”字試釋
-
(浙江師範大學中文系)
(首發)
江西海昏侯劉賀墓出土簡牘包含大量西漢儒家經傳抄本,自《詩經》《禮記》《春秋》到《論語》,內容豐富,數量龐大。《海昏簡牘初論》中公佈了《論語·知道》篇的部分竹簡,釋文為:
后軍問於巫馬子期曰:“‘見其生,不食其死。’謂君子耶?”曰:“非也,人心也。”后軍曰:“也不與焉。”巫馬子寬曰:“弗思也。”后軍退而思之三月,曰:“亦弗食也。”[1]
釋文中的“”,圖版作:[2]
整理者將該字處理為“”,是採用了嚴式隸定,可能是作為不識字對待,正文中也未作解釋。
我們懷疑,該字當釋為“?”。戰國秦漢出土材料中的“?”字如下:
(摹本)卅八年上郡守慶戈(《文物》1998年第10期)
《秦代印風》130周家臺秦簡368
《古璽彙編》2721(人名)敦煌簡639C(人名)
馬王堆帛書《五行》19(下部呈“月”形,隸楷文字中“目”“月”偏旁經常混訛)
漢代文字中,“般”與以“般”為偏旁的字,“舟”形有時寫作“月”形,如滿城漢姆漆盤之“槃”寫作“”,元始四年漆盤“槃”寫作“”。總之,簡文“”“”當釋為“?”。
根據簡文內容,“?”是后軍的名,“軍”則是后軍的字。古人講究名字相應,那麼“?”與“軍”在詞義上有何聯繫呢?這裡做一些推測。
《說文·目部》:“?,轉目視也。”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謂目般旋而視。”是“?”為眼睛轉動之義。“般”也有旋轉的意思,《說文·舟部》:“般,辟也。象舟之旋。”“?”字从“般”,“般”既表音又表意。
至於“軍”,《說文·車部》:“軍,圜圍也。”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十陣》:“疏而不可戚(蹙),數而不可軍者,在於慎。”是“軍”有包圍之義。“軍”字古文字作“(《集成》11484)”“(《集成》11758)”等,本从“”(即“旬”字所从)得声,而“”本身在字形上也有環繞的意思。甲骨文“(《合集》6861)”“(《合集》6859)”“(《合集》21910)”正是从目从“”,林沄先生釋為“䀏/眴”,指出从“”得聲之字多有回旋、周轉之義,“䀏/眴”表轉動眼珠,班固《兩都賦》“攀井幹而未半,目眴轉而意迷”之“眴”正是此義。[3]
如果我們把“軍”讀為當轉動眼珠講的“眴”,便可以和訓為“轉目視”的“?”形成近義關係,這樣理解可能比較直接。當然,由於缺乏語境或其他限制性條件,古人的名字關係往往會有多種解釋,我們的講法未敢必是。
2021年1月31日急就
[1] 朱鳳瀚主編:《海昏簡牘初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第175頁。
[2] 朱鳳瀚主編:《海昏簡牘初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第176頁。
[3] 林沄:《釋眴》,《古文字研究》第二十四輯,中華書局,2004年;收入其《林沄文集·文字卷》,中華書局,2020年,第183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1年2月1日1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