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簡牘博物館)
(首發)
在新出版的《懸泉漢簡(貳)》[1]一書中散見有數枚日書類簡文,筆者粗步尋檢出十二枚簡。這十二枚簡的背面皆有墨書編號,現錄簡號如下:I 91DXT0309③:74A/B;I91DXT0309③146A/B;I
91DXT0309③:162A/B;I 91DXT0309③:196;I
91DXT0309③:208A/B; I 91DXT0309③:209A/B;I
91DXT0309③:262A/B;I 91DXT0309③:265A/B;I
91DXT0309③:266A/B;I 91DXT0309③:267A+335A/267B+335B;I
91DXT0309③:268A+274A/268B+274B;I
91DXT0309③:269
按照簡文內容可將上述簡文分為兩組,現排列第一組簡文如下:
第一組簡
(1)□ ·酉北二·戌北二·亥北二·子東二·丑東二·寅東二·卯南二·辰南二·巳南二·午西二·未西二·申西二I 91DXT0309③:74A 第九I 91DXT0309③:74B
(2)成•戌不出•亥不出•子不出•丑不出•寅不出•卯不出•辰不出•巳不出•午不出•未不出•申不出•酉不出 I 91DXT0309③:209A 第十……I 91DXT0309③:209B
(3)收•亥北四•子北四•丑北四•寅東四•卯東四•辰東四•巳南四•午南四•未南四•申西四•酉西四•戌西四 I 91DXT0309③:208A 第十一I
91DXT0309③:208B
(4)閉•丑北六•寅北六•卯北六•辰東六•巳東六•午東六•未南六•申南六•酉南六•戌西六•亥西六•子西六 I 91DXT0309③:265A 第十三I
91DXT0309③:265B
由於第一組簡中有“成”“收”“閉”等文字,因此該組簡可能與《日書》中的《建除》有關。筆者檢索已出土的《日書》文獻,發現該組簡與孔家坡漢簡的《日書•建除》篇的排列邏輯高度相似。茲錄孔家坡漢簡《日書•建除》篇如下:
《建除》
正月,建寅,除卯,盈辰,平巳,定午,執未,破申,危酉,成戌,收亥,開子,閉丑。 1壹
二月,建卯,除辰,盈巳,平午,定未,執申,破酉,危戌,成亥,收子,開丑,閉寅。 2壹
三月,建辰,除巳,盈午,平未,定申,執酉,破戌,危亥,成子,收丑,開寅,閉卯。 3壹
四月,建巳,除午,盈未,平申,定酉,執戌,破亥,危子,成丑,收寅,開卯,閉辰。 4壹
五月,建午,除未,盈申,平酉,定戌,執亥,破子,危丑,成寅,收卯,開辰,閉巳。 5壹
六月,建未,除申,盈酉,平戌,定亥,執子,破丑,危寅,成卯,收辰,開巳,閉午。 6壹
七月,建申,除酉,盈戌,平亥,定子,執丑,破寅,危卯,成辰,收巳,開午,閉未。 7壹
八月,建酉,除戌,盈亥,平子,定丑,執寅,破卯,危辰,成巳,收午,開未,閉申。 8壹
九月,建戌,除亥,盈子,平丑,定寅,執卯,破辰,危巳,成午,收未,開申,閉酉。 9壹
十月,建亥,除子,盈丑,平寅,定卯,執辰,破巳,危午,成未,收申,開酉,閉戌。 10壹
十一月,建子,除丑,盈寅,平卯,定辰,執巳,破午,危未,成申,收酉,開戌,閉亥。 11壹
十二月,建丑,除寅,盈卯,平辰,定巳,執午,破未,危申,成酉,收戌,開亥,閉子。 12壹
建日,可為大嗇夫、冠帶、乘車。不可以□□夫。可以禱祠,利朝不利暮。可以入人。13
除日,奴婢亡,不得。有癉病者,死。可以□□□、□言君子。可以毀除。可以飲藥。以功(攻),不報。14
盈日,可以築閒牢、築宮室、入六畜、為嗇夫。有疾者,不起,□□。15
平日,可以取(娶)妻、嫁女……16
定日,可以臧(藏),為府、□……17
執日,不可以行,以是,不亡,必執入縣官。可以逐盜,圍得。18
破日,可以伐木、壞垣、毀器。它毋可有為。19
危日,可以責、捕人、功(攻)□,射。20
成日,可以謀事,起眾、興大事。21
收日,可以入人、馬牛、畜產、禾稼。可以入室、取(娶)妻。22
開日,亡者不得。可以請謁。言盜,必得。23
閉日,可以入馬牛、畜牲、禾粟,居室,取(娶)妻,入奴婢,破隄(堤)。24[2]
孔家坡漢簡《日書•建除》篇中的建除十二值、十二月及十二地支的排列規律可列表如下:
|
建
|
除
|
盈
|
平
|
定
|
執
|
破
|
危
|
成
|
收
|
開
|
閉
|
正月
|
寅
|
卯
|
辰
|
巳
|
午
|
未
|
申
|
酉
|
戌
|
亥
|
子
|
丑
|
二月
|
卯
|
辰
|
巳
|
午
|
未
|
申
|
酉
|
戌
|
亥
|
子
|
丑
|
寅
|
三月
|
辰
|
巳
|
午
|
未
|
申
|
酉
|
戌
|
亥
|
子
|
丑
|
寅
|
卯
|
四月
|
巳
|
午
|
未
|
申
|
酉
|
戌
|
亥
|
子
|
丑
|
寅
|
卯
|
辰
|
五月
|
午
|
未
|
申
|
酉
|
戌
|
亥
|
子
|
丑
|
寅
|
卯
|
辰
|
巳
|
六月
|
未
|
申
|
酉
|
戌
|
亥
|
子
|
丑
|
寅
|
卯
|
辰
|
巳
|
午
|
七月
|
申
|
酉
|
戌
|
亥
|
子
|
丑
|
寅
|
卯
|
辰
|
巳
|
午
|
未
|
八月
|
酉
|
戌
|
亥
|
子
|
丑
|
寅
|
卯
|
辰
|
巳
|
午
|
未
|
申
|
九月
|
戌
|
亥
|
子
|
丑
|
寅
|
卯
|
辰
|
巳
|
午
|
未
|
申
|
酉
|
十月
|
亥
|
子
|
丑
|
寅
|
卯
|
辰
|
巳
|
午
|
未
|
申
|
酉
|
戌
|
十一月
|
子
|
丑
|
寅
|
卯
|
辰
|
巳
|
午
|
未
|
申
|
酉
|
戌
|
亥
|
十二月
|
丑
|
寅
|
卯
|
辰
|
巳
|
午
|
未
|
申
|
酉
|
戌
|
亥
|
子
|
(圖一 孔家坡建除十二神在各月中的排列情況)[3]
比照上表可見,懸泉漢簡中“第一組簡”的十二值與地支排布與孔簡《建除》相同,因此可按照孔簡《建除》復原“第一組簡”的面貌。但“第一組簡”的地支後尚有“東”“南”“西”“北”的方位詞及數字,另外還有“不出”等字,因此“第一組簡”並非單純的《建除》篇,其中尚有其他的文獻內容。通過與孔簡《日書》其他篇目的比對發現,第一組簡文中還包含有孔簡《死失》的篇。現錄文如下:
(一)
六 未
月
|
|
七 申
月
|
八 酉
月
|
五 午
月
|
四巳
月
|
三辰
月
|
|
|
正寅
月
|
二卯
月
|
九 戌
月
|
十 丑
二
月
|
十 子
一
月
|
|
十亥
月
|
(圖二 《死失圖》)
……□之日為所先室以建日,死失不出。299
以死者室為死者月,來子擊(繫)之。300參 凡日與月同營居者,死失不出。301參
(二)
正月寅死,失南一室,卯二,巳四,未六。申北一室,酉二,亥四,丑六。辰、午、戌、子不出。312
二月卯死,失南一室,辰二,午四,申六。酉北一室,戌二,子四寅六。巳、未、亥、丑,不出。313
三月辰死,失南一室,巳二,未四,酉六。戌北一室,亥二,丑四,卯六。午、申、子、寅,不出。314
四月巳死,失西一室,午二,申四,戌六。亥東一室,子二,寅四,辰六。未、酉、丑、卯不出。315
五月午死,失西一室,未二,酉四,亥六。子東一室,丑二,卯四,巳六。寅、辰、申、戌,不出。316
六月未死,失西一室,申二,戌四,子六。丑東一室,寅二,辰四,午六。卯、巳、酉、亥,不出。317
七月申死,失北一室,酉二,亥四,丑六。寅南一室,卯二,巳四,未六。辰、午、戌、子,不出。318
八月酉死,失北一室,戌二,子四,寅六。卯南一室,辰二,午四,申六。巳、未、亥、丑,不出。319
九月戌死,失北一室,亥二,丑四,卯六。辰南一室,巳二,未四,酉六。午、申、子、寅,不出。320
十月亥死,失東一室,子二,寅四,辰六。巳西一室,午二,申四,戌六。未、酉、丑、卯,不出。321
十一月子死,失東一室,丑二,卯四,巳六。午酉一,未二,酉四,亥六。申、戌、寅、辰,不出。322
十二月丑死,失東一室,寅二,辰四,午六。未西一室,申二,戌四,子六。酉、亥、卯、巳,不出。323
為了更加直觀的顯示出“第一組簡”與孔簡《死失》篇的聯繫,我們把孔簡《死失》簡文製成表格如下:
正月
|
二月
|
三月
|
四月
|
五月
|
六月
|
七月
|
八月
|
九月
|
十月
|
十一月
|
十二月
|
寅南一
|
卯南一
|
辰南一
|
巳西一
|
午西一
|
未西一
|
申北一
|
酉北一
|
戌北一
|
亥東一
|
子東一
|
丑東一
|
卯南二
|
辰南二
|
巳南二
|
午西二
|
未西二
|
申西二
|
酉北二
|
戌北二
|
亥北二
|
子東二
|
丑東二
|
寅東二
|
巳南四
|
午南四
|
未南四
|
申西四
|
酉西四
|
戌西四
|
亥北四
|
子北四
|
丑北四
|
寅東四
|
卯東四
|
辰東四
|
未南六
|
申南六
|
酉南六
|
戌西六
|
亥西六
|
子西六
|
丑北六
|
寅北六
|
卯北六
|
辰東六
|
巳東六
|
午東六
|
申北一
|
酉北一
|
戌北一
|
亥東一
|
子東一
|
丑東一
|
寅南一
|
卯南一
|
辰南一
|
巳西一
|
午西一
|
未西一
|
酉北二
|
戌北二
|
亥北二
|
子東二
|
丑東二
|
寅東二
|
卯南二
|
辰南二
|
巳南二
|
午西二
|
未西二
|
申西二
|
亥北四
|
子北四
|
丑北四
|
寅東四
|
卯東四
|
辰東四
|
巳南四
|
午南四
|
未南四
|
申西四
|
酉西四
|
戌西四
|
丑北六
|
寅北六
|
卯北六
|
辰東六
|
巳東六
|
午東六
|
未南六
|
申南六
|
酉南六
|
戌西六
|
亥西六
|
子西六
|
辰不出
|
巳不出
|
午不出
|
未不出
|
寅不出
|
卯不出
|
辰不出
|
巳不出
|
午不出
|
未不出
|
申不出
|
酉不出
|
午不出
|
未不出
|
申不出
|
酉不出
|
辰不出
|
巳不出
|
午不出
|
未不出
|
申不出
|
酉不出
|
戌不出
|
亥不出
|
戌不出
|
亥不出
|
子不出
|
丑不出
|
申不出
|
酉不出
|
戌不出
|
亥不出
|
子不出
|
丑不出
|
寅不出
|
卯不出
|
子不出
|
丑不出
|
寅不出
|
卯不出
|
戌不出
|
亥不出
|
子不出
|
丑不出
|
寅不出
|
卯不出
|
辰不出
|
巳不出
|
(圖三 孔家坡漢簡《死失》篇十二月與“死失”關係圖)
從上述的引文和表格就可以發現,孔簡《死失》篇與我們所要討論的懸泉漢簡的“第一組簡”的排列順序是相同的。從而我們就可以利用孔簡《死失》來復原“第一組簡”中缺失的簡文。由此可見,“第一組簡”的內容實際上囊括了孔簡的《建除》和《死失》兩篇,不過“第一組簡”的內容較孔簡上述兩篇更簡單一些。“第一組簡”是以表格的形式更加清晰直觀的表現出了兩篇《日書》文獻內容,這種形式的《日書》更加強調其實用功能,而使用它的人應當完全知曉該表格的內涵和使用方法,最起碼他對《建除》和孔簡《死失》一類的文獻是相當熟悉的,由此我們推測該《日書》的使用者應當是懸泉置內專門從事擇日的專業人員。現以孔簡《建除》和《死失》將“第一組簡”復原如下表(紅色字體為現存簡文,黑色字體為擬補簡文):
(圖四 懸泉漢簡(貳)《日書》冊書十二值在各月中的排列情況)
由此該篇形式應該是:
……(缺第一枚簡)
建•寅南一•卯南一•辰南一•巳西一•午西一•未西一•申北一•酉北一•戌北一•亥東一•子東一•丑東一第二
除•卯南二•辰南二•巳南二•午西二•未西二•申西二•酉北二•戌北二•亥北二•子東二•丑東二•寅東二第三
滿•辰不出•巳不出•午不出•未不出•申不出•酉不出•戌不出•亥不出•子不出•丑不出•寅不出•卯不出第四
平•巳南四•午南四•未南四•申西四•酉西四•戌西四•亥北四•子北四•丑北四•寅東四•卯東四•辰東四第五
定•午不出•未不出•申不出•酉不出•戌不出•亥不出•子不出•丑不出•寅不出•卯不出•辰不出•巳不出第六
執•未南六•申南六•酉南六•戌西六•亥西六•子西六•丑北六•寅北六•卯北六•辰東六•巳東六•午東六第七
破•申北一•酉北一•戌北一•亥東一•子東一•丑東一•寅南一•卯南一•辰南一•巳西一•午西一•未西一第八
危• 酉北二•戌北二•亥北二•子東二•丑東二•寅東二•卯南二•辰南二•巳南二•午西二•未西二•申西二 I
91DXT0309③:74A
第九 I 91DXT0309③:74B
成• 戌不出•亥不出•子不出•丑不出•寅不出•卯不出•辰不出•巳不出•午不出•未不出•申不出•酉不出 I 91DXT0309③:209A 第十…… I 91DXT0309③:209B
收•亥北四•子北四•丑北四•寅東四•卯東四•辰東四•巳南四•午南四•未南四•申西四•酉西四•戌西四 I 91DXT0309③:208A 第十一 I 91DXT0309③:208B
開•子不出•丑不出•寅不出•卯不出•辰不出•巳不出•午不出•未不出•申不出•酉不出•戌不出•亥不出第十二
閉•丑北六•寅北六•卯北六•辰東六•巳東六•午東六•未南六•申南六•酉南六•戌西六•亥西六•子西六 I 91DXT0309③:265A 第十三 I 91DXT0309③:265B
從“第一組簡”與孔簡的比較研究中,我們可以得到以下三點認識:
一、本篇的建除十二神在各月的排列情況與孔家坡簡《日書》中的《建除》篇完全一致。但本篇還包含著孔家坡簡《日書》中的《死失》篇。本篇最大的特色是將孔家坡簡的《建除》和《死失》糅合在一起,並以一張表格的形式呈現出了兩篇《日書》的內容。可以說《懸泉漢簡(二)》中的這一篇文獻是更具實用性的文本,不僅具有“二合一”的功能,而且表格形式的文本更具實用的查詢功能。
二、據此亦可補足 I 91DXT0309③:74A第一個缺字為“危”; I 91DXT0309③:209B的釋文“第十…… ”應更正為“第十”。
三、根據《懸泉漢簡(貳)》的《日書》冊書可以校正孔家坡簡《死失》篇的一句簡文。《孔》簡322:十一月子死,失東一室,丑二,卯四,巳六。午酉一,未二,酉四,亥六。申、戌、寅、辰,不出。簡文中的“午酉一”一句不可解。比照孔簡本篇上下文可知,本句缺方位詞及一“室”字,簡文當為“午X(方位詞)一室”。《懸泉漢簡(貳)》的《日書》冊書經過復原後,關於十一月的簡文排布當為:“十一月•子東一•丑東二•寅不出•卯東四•辰不出•巳東六•午西一•未西二•申不出•酉西四•戌不出•亥西六”。由於簡文中的“未西二•申不出•酉西四……亥西六”為出土木簡且簡背編號相次,因此“未西二”前可補“午西一”三字。由上可知,孔簡322中的“午酉一”應校正為“午西一室”,“酉”字為“西”的訛字。
第二組簡
(1)死吉凶•子死大事離東南閒三室內必或死者其凶在北辟上•己□凶不可蔡〓不出一年必有死者其日西日可以葬 I
91DXT0309③:262A 第十四
I 91DXT0309③:262B
(2)•丑死家益富東南閒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牛廡中•丁丑不可以蔡〓不出三年有人三死之 I 91DXT0309③:267A+335A 第十五 I 91DXT0309③:267B+335B
(3)•寅死去不羊西南閒一室必或死者其凶在馬廄中•四月寅不可穿夏三月寅不可以哭泣不出三月復哭 I 91DXT0309③:268A+274A 第十六 I 91DXT0309③:268B+274B
(4)•卯死復有喪西南閒三室有死者其凶在積薪上• 二月卯不可穿 I91DXT0309③146A第十七 I91DXT0309③146B
(5)•辰死去不羊西南閒一室必有死者其凶不出在井上•辰不可穿〓不出三月有三喪毋以〓蔡〓不出三年有五喪勿以哭泣以哭泣不出三月復哭 I 91DXT0309③:266A 第十八 I 91DXT0309③:266B
(6)•巳死田宅益西北閒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東南隅• 乙巳不可蔡〓不出三年三人死之 I 91DXT0309③:196
(7)•午死去不羊西北閒三室必有死者其凶在□□上•午勿以哭□ I 91DXT0309③:269
(8)•未死奴復亡西北閒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木上• 六月未不可穿〓不出三月有三喪 I 91DXT0309③:162A 第廿一
I 91DXT0309③:162A
該篇該組簡文簡背編號分別有“第十四”“第十五”“第十六”“第十七”“第十八”“第廿一”,其中I 91DXT0309③:196和I
91DXT0309③:269兩枚簡沒有提供簡背照片,但通過各簡首的地支可將兩枚簡排入I 91DXT0309③:266號簡後面。由此可知I 91DXT0309③:196簡背編號應為第十九,I 91DXT0309③:269簡背編號應為第廿。“第十四”支簡正面簡首的“死吉凶”三字應為該篇篇題。從地支排列來看該篇文獻至少還缺少“申死”“酉死”“戌死”“亥死”四支簡文。簡文中的“辟”通“壁”,二字均在錫部,且文獻有通假例證,如《儀禮•特牲饋食禮》:“饎爨在西壁”,《釋文》壁正作辟;《逸周書•時訓》:“蟋蟀居辟。”《太平御覽》引辟為壁。[4]“蔡”通“祭”,二字均為月部字,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除》篇:“以蔡(祭),上下群神鄉(饗)之,乃盈志。”馬王堆漢墓帛書《春秋事語•衛獻公出亡章》:“后(苟)入我□正(政)必寧氏之門出,蔡(祭)則我也。”[5]
現將整理後的簡文排列如下:
死吉凶
• 子死,大事離。東南閒(間)三室內必或死者,其凶在北辟上• 己□,凶。不可蔡(祭),蔡(祭)不出一年必有死者,其日,西日可以葬。第十四
• 丑死,家益富。東南閒(間)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牛廡中
• 丁丑,不可以蔡(祭),蔡(祭)不出三年有人三死之。 第十五
• 寅死,去不羊。西南閒(間)一室必或死者,其凶在馬廄中
•四月寅,不可穿。夏三月寅,不可以哭泣,不出三月復哭。第十六
•卯死,復有喪。西南閒(間)三室有死者,其凶在積薪上 • 二月卯,不可穿。第十七
• 辰死,去不羊。西南閒(間)一室必有死者,其凶不出在井上 • 辰,不可穿,穿不出三月有三喪。毋以蔡(祭),以蔡(祭)不出三年有五喪。勿以哭泣,以哭泣不出三月復哭。
第十八
••巳死,田宅益。西北閒(間)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東南隅
• 乙巳,不可蔡(祭),蔡(祭)不出三年三人死之。第十九
• 午死,去不羊。西北閒(間)三室必有死者,其凶在□□上
•午,勿以哭□。 第廿
• 未死,奴復亡。西北閒(間)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木上
• 六月未,不可穿,穿不出三月,有三喪。第廿一
• 申……
• 酉……
• 戌……
•亥……
第二組簡文以“死吉凶”為題,其內容与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的《十二支占卜》和孔家坡漢簡《死咎》篇密切相關。現將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的《十二支占卜》和孔家坡漢簡《死咎》篇引述如下:
(1)《十二支占卜》[6]
子,女也。有死,其後必以子死,其咎在渡衖。83背壹
丑,鼠也。其後必有病者三人。84背壹
寅,罔也。其咎在四室,外有火敬(警)。85背壹
卯,會眾。其後必有子將弟也死,有外喪。86背壹
辰,樹也。其後必有敬(警),有言見,其咎在五室馬牛。87背壹
巳,翼也。其後必有別,不皆(偕)居,咎在惡室。88背壹
午,室四也。其後必有死者三人,其咎在六室,必有死者二人。89背壹
未,也。其室寡。90背壹
申,石也。其咎在二室,生子不牷(全)。91背壹
酉,巫也。其後必有小子死,不出三月有得。92背壹
戌,就也。其咎在室馬牛豕也。日中死兇(凶)。93背壹
亥,死必三人,其咎在三室。94背壹
甲辰寅死,必復有死。95背壹
甲子死,室氐,男子死,不出卒歲,必有大女子死。96背壹
(2)《死咎》(篇題由整理者所加)
……□之日,為所先室以建日,死失不出。299
子死,其咎在里中,必見血。300壹
丑死,其咎在室,必有死者三人。301壹
寅死,其咎在西四室,必有火起。302
卯死,其室必有弟?若子死,有……303壹
辰死,其室必有□……304壹
巳死,其凶在室中。305壹
午死,其室必有三人死。306壹
未死,其咎在里,寡夫若寡婦。307
申死,其咎在二室,畜產。308
酉死,不出三月,必有小子死。309
戌死,其咎在室,六畜。310
亥死,其咎在室,六畜。311
現將三篇文獻中的相關內容製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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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坡漢簡《死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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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虎地秦簡《十二支占卜》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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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泉漢簡(貳)《死吉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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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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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在里中,必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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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必以子死,其咎在渡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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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離。東南閒(間)三室內必或死者,其凶在北辟上•己□,凶。不可蔡(祭),蔡(祭)不出一年必有死者,其日,西日可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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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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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室,必有死者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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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必有病者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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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益富。東南閒(間)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牛廡中•丁丑,不可以蔡(祭),蔡(祭)不出三年有人三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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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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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西四室,必有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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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四室,外有火敬(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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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羊。西南閒(間)一室必或死者,其凶在馬廄中•四月寅,不可穿。夏三月寅,不可以哭泣,不出三月復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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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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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室必有弟?若子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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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必有子將弟也死,有外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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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有喪。西南閒(間)三室有死者,其凶在積薪上•二月卯,不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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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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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室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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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必有敬(警),有言見,其咎在五室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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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羊。西南閒(間)一室必有死者,其凶不出在井上•辰,不可穿,穿不出三月有三喪。毋以蔡(祭),以蔡(祭)不出三年有五喪。勿以哭泣,以哭泣不出三月復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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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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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凶在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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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必有別,不皆(偕)居,咎在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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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宅益。西北閒(間)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東南隅•乙巳,不可蔡(祭),蔡(祭)不出三年三人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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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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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室必有三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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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必有死者三人,其咎在六室,必有死者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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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羊。西北閒(間)三室必有死者,其凶在□□上•午,勿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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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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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里,寡夫若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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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室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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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復亡。西北閒(間)一室必有死者,其凶在木上•六月未,不可穿,穿不出三月,有三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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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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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二室,畜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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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二室,生子不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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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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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月,必有小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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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必有小子死,不出三月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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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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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室,六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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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室馬牛豕也。日中死兇(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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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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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咎在室,六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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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必三人,其咎在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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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 《死咎》、《十二支占卜》與《死吉凶》對照表
由上表可知,《懸泉漢簡(貳)》中的《死吉凶》篇與孔家坡漢簡的《死咎》相似性更高,但《死吉凶》文本明顯更加嚴整和複雜,後半段的文句似可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文句,如“大事離”“家益富”“去不羊”等,或為總括某死日的宜忌,這類似於今日黃曆中的宜忌內容,如遇“子死”日,應忌諱“大事離”這一事項,但這一部分文本當中還有“家益富”、“田宅益”等吉利的話語,這似乎是在呼應該篇的篇題,但這一部分文本內與後面兩部分有著不同程度的文本分歧,或許《死吉凶》篇也是由兩類或兩類以上的文本糅合而成的。第二部分文句主要是關於已死之人回煞的禁忌,主要講死者亡魂在房屋的方位及凶煞所在之地,如“東南閒(間)三室內必或死者,其凶在北辟上”。第三部分文句主要是與特定某日的祭祀禁忌有關,如“丁丑,不可以祭,祭不出三年有人三死之。”。
綜上所述,《懸泉漢簡(貳)》的《日書》冊書共計有二十五枚簡,兩組簡文不論是從內容相關性還是簡背編號順序,都可以聯綴在一起,這兩組簡文在漢代應是一個內容相關且互相補足的完整冊書。也就是可以說“第一組簡”是用來查詢“建除”和“死日”的實用文本,而“第二組簡”則是用來查詢特定的“死日”宜忌的解釋性文本。
[1]甘肅簡牘博物館、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陝西師範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懸泉漢簡(貳)》,上海:中西書局,2020年。
[2]文中孔家坡漢簡《日書》的釋文均來源於陳炫瑋《孔家坡漢簡日書研究》,“國立清華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論文,2007年7月。
[3]該表格出自陳炫瑋《孔家坡漢簡日書研究》,“國立清華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論文,2007年7月,第20-21頁。
[4]王輝:《古文字通假會典》,中華書局,2008年4月,第484頁。
[5]白於藍:《戰國秦漢簡帛古書通假字彙纂》,福建人民出版社,2012年5月,第509頁。
[6] 釋文來自於劉樂賢:《睡虎地秦簡日書研究》,台北市:文津出版社,1994年7月。278-279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1年12月5日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