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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泉漢簡日書《死吉凶》讀札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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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省社會科學院楚文化研究所、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首發)懸泉漢簡日書《死吉凶》中Ⅰ91DXT0309③:266A、Ⅰ91DXT0309③:267A+335A兩枚簡貳欄整理者釋文如下:[1]
·辰不可穿=不出三月有三喪毋以=蔡=不出三年有五喪勿以哭泣以哭泣不出三月復哭。
·丁丑不可以蔡=不出三年有人三死之。
此前《死吉凶》篇釋文已被《敦煌懸泉漢簡釋粹》公布過,[2]學者在《釋粹》和《懸泉漢簡(貳)》的基礎上相繼作過一些考釋和研究。[3]據《死吉凶》體例,大體可知這兩段記載的是辰日和丁丑日的一些喪葬禁忌以及違背禁忌的後果。其中兩個##所謂“蔡”字簡文分别寫作、,買夢瀟先生將此二字均讀爲“祭”,訓作祭祀;[4]馬智全先生對前一字無説,但也認爲後一字應讀爲“祭”,訓祭祀義,[5]學界似無異議。我們認爲,此二字恐非“蔡”,而均當釋爲“葬”。
《説文》:“蔡,艸也。從艸,祭聲。”秦漢簡中的“蔡”字多見,如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簡33、簡88反,[6]張家山M336《盜(跖)》簡19、《祠馬禖》簡6,[7]居延舊簡13.9A,[8]居延新簡EPT57:3A。[9]可以看出,秦漢文字中“蔡”字形體較爲固定,即上從艸下從祭,而“祭”又作上部肉(月)攴(又)下部示之形。“葬”字亦多見,《説文》:“葬,藏也。從死在茻中。”其形如張家山M336《盜(跖)》簡33,[10]孔家坡漢簡《日書》簡35、簡44、簡65,[11]北大漢簡《揕輿》簡52、簡71[12],懸泉漢簡Ⅰ90DXT0112②:28。[13]上述諸“葬”上部從竹或艸、中間爲死形、下部近似“夫”或“丌”之形,這裏上下構件的組合實爲“茻”形之形變,它們與中間死形一併組成會意字,正合於《説文》對“葬”字“從死在茻中”的闡釋。[14]
對比蔡、葬形體,《死吉凶》中、二字上、下部與前揭“蔡”“葬”字形均有一定差異,但前一字的中部構件較爲明顯近於“死”字寫法,而非肉(月)攴(又)之形。因此,這個字釋作“葬”似乎更合適。
後一字儘管中部筆畫稍漫漶,也能看出“死”形輪廓。我們注意到,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簡31正貳“凡丁丑不可以葬,葬必參”,[15]與上揭《死吉凶》Ⅰ91DXT0309③:267A+335A簡文内容幾乎相同,是講在丁丑日不能下葬的禁忌。此簡“葬”字寫作,[16]當確釋無疑。這正可爲《死吉凶》所謂“丁丑不可以蔡”之“蔡”當改釋作“葬”之證。
另外,孔家坡漢簡《日書》簡189“……可以葬,不出三歲,必有五喪”中“葬”寫作,[17]也屬確釋。整理者指出這段簡文“疑與牝牡日的葬事有關”。[18]對比懸泉漢簡《死吉凶》,Ⅰ91DXT0309③:266A所載内容與孔家坡簡189關聯極爲密切。因爲據文意推測,簡189“可以葬”前當可補一“不”字,而從孔家坡簡日書整簡容字數來看,這幾字前也當缺失10餘字,或可依《死吉凶》簡文補作“辰不可穿=不出三月有三喪”。若確如此,則孔家坡《日書》簡189未必是“與牝牡日的葬事有關”而是另有歸屬,同時補足後的簡文也可作爲《死吉凶》所謂“毋以=蔡”之“蔡”改釋作“葬”的間接佐證。
[1] 甘肅簡牘博物館等編:《懸泉漢簡(貳)》,中西書局,2021年,第98頁。
[2] 參看胡平生、張德芳:《敦煌懸泉漢簡釋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78頁。
[3] 參看晏昌貴:《悬泉汉简日书<死吉凶>研究》,《中国史研究》2013年第2期,第13-31頁;買夢瀟:《新刊懸泉漢簡<日書>简冊復原》,簡帛網,2021年12月6日;馬智全:《懸泉漢簡日書<死吉凶>補述》,《简帛》第二十四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年,第139-147頁。
[4] 買夢瀟:《新刊懸泉漢簡<日書>简冊復原》。
[5] 馬智全:《懸泉漢簡日書<死吉凶>補述》。
[6] 陳偉主編:《秦簡牘合集(壹)》,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650、1227頁。
[7] 彭浩主編:《張家山漢墓竹簡〔三三六號墓〕》,文物出版社,2022年,第83、96頁。
[8]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居延漢簡甲乙編》,中華書局,1980年,乙拾壹版。
[9] 馬智全著,張德芳主編:《居延新簡集釋》,甘肅文化出版社,2016年,第241頁。
[10] 甘肅簡牘博物館等編:《懸泉漢簡(壹)》,中西書局,2019年,第438頁。
[11]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考古隊編:《隨州孔家坡漢墓簡牘》,文物出版社,2006年,第68、69、71頁。
[12] 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伍)》,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118、124頁。
[13] 彭浩主編:《張家山漢墓竹簡〔三三六號墓〕》,第87頁。
[14] 參看李學勤主編:《字源》,天津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63頁。
[15] 陳偉主編:《秦簡牘合集(壹)》,第377頁。
[16] 陳偉主編:《秦簡牘合集(壹)》,第779頁。
[17]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考古隊編:《隨州孔家坡漢墓簡牘》,圖版第83頁,釋文第152頁。
[18]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考古隊編:《隨州孔家坡漢墓簡牘》,第152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3年6月25日1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