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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泉漢簡(叁)》札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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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師範大學文學院簡牘研究中心)
(首發)2023年11月8日週三晚,“簡讀西北”工作坊第70期在西北師範大學致公樓B區502室舉行,本次讀簡活動由西北師範大學文學院2023級漢語言文字學專業碩士研究生李夏薇領讀,任立講師主持,研讀內容爲《懸泉漢簡(三)》Ⅱ90DXT0114②:92——Ⅱ90DXT0114②:108及相關簡文。[1]本次讀簡形成了一些新的認識,試述如下。本札記由洪帥、昌汶琦執筆。
一 □□牛餘五十三匹,受□□□〼 Ⅱ90DXT0114②:96A
按:該簡前兩字未釋,原簡字形漫漶,但依稀可見輪廓。第一個“□”處字形爲:,當爲“入”字。《懸泉漢簡》中“入”字字形有如:(Ⅰ90DXT0110①:103)、(Ⅰ90DXT0112①:26)、(Ⅰ90DXT0111③:10)、(Ⅰ90DXT0112①:105)、(Ⅰ90DXT0110②:26)、(Ⅰ90DXT0112②:27B)、(Ⅰ90DXT0112②:145)、(Ⅰ90DXT0114①:45)、(Ⅱ90DXT0111①:56)、(90DXT0111①:71)、(Ⅱ90DXT0112②:1)。
第二個“□”處字形爲:,當爲“倉”字。《懸泉漢簡》中“倉”字形如:(Ⅰ90DXT0109②:1)、(Ⅰ90DXT0112②:145)、(Ⅰ90DXT0111②:131A)、(Ⅰ90DXT0110①:61)、(Ⅰ90DXT0109S:4)。且有一簡辭例較相似:
〼□倉牛車一兩□□□ 〼 (Ⅰ90DXT0109S:4,《壹》P20)
此外,簡中“匹”字形如:,在《懸泉漢簡》中“匹”字有(Ⅰ90DXT0109S:106)、(Ⅰ90DXT0109S:116)、(Ⅰ90DXT0109S:97)、(Ⅰ90DXT0109S:194)、(Ⅰ90DXT0110②:45)、(Ⅰ90DXT0111S:24)、(Ⅰ90DXT0112③:35)、(Ⅰ90DXT0114①:14)、(Ⅰ90DXT0205②:8)等,字形相似,且結合“名詞+數詞+量詞”的一般辭例,當爲“匹”字。但《懸泉漢簡》中稱量牛的量詞一般用“頭”:
(1)舍北便牧牛十九頭子母驢二匹至建平四年十二月介 (Ⅰ90DXT0114①:67+17,《貳》P178)
(2)·右官牛車五兩,牛六頭 (Ⅰ90DXT0210①:21,《貳》P28)
(3)〼 田五十畝
〼 牛一頭車一兩 (Ⅱ90DXT0114②:67,《叁》P358)
或者不用量詞:
(4)鴻嘉四年十月丁亥臨泉亭長襃敢言之謹案亭官牛一黑犗齒八歲夬鼻車一兩 (I90DXT0110①:1,《壹》P52)
(5)敬君里滿猛 牛一黃犗斷兩角端左剽齒七歲絜九尺 角第八久左尻效 中 □下 丿 (Ⅰ90DXT0110①:86,《壹》P63)
(6)益光里左遂成 牛一黑𤙯犗左剽齒五歲絜七尺角弟卅久左尻效 下 中 (Ⅰ90DXT0111②:18,《壹》P90)
(7)〼 牛一 幣 一〼 (Ⅱ90DXT0112③:11,《貳P244》)
或者與“車”組成“牛車”,後用“兩”來稱量::
(8)〼自給九月鄉遣佐廣意與牛車二兩 (Ⅰ90DXT0108②:12,《壹》P3)
(9)〼百五十里 取民牛車二兩 〼 (Ⅰ90DXT0109 S:2,《壹》P20)
(10)鴻嘉三年七月辛未朔己丑敦煌長史充國行大守事庫守令守部千人喜兼行丞事謂郡庫效穀
今調牛車假效穀爲遮要縣泉置運甲卒所伐茭如牒書到遣吏持縣泉置前年所假牛車八兩輸郡庫 (Ⅰ90DXT0110①:22,《壹》P55)
(11)謹案所假官牛車五兩爲傳馬載茭運薪水皆報 (Ⅰ90DXT0210①:66,《貳》P35)
(12)效穀益壽里閭丘時之 牛車一兩 四石 (Ⅰ91DXT0309③:219,《貳》P89)
(13)牛車一兩 四石〼 (Ⅰ91DXT0309③:270,《貳》P99)
(14)官牛車一兩 (Ⅱ90DXT0111①:170,《貳》P148)
(15)壽親里庾根 牛車二兩 延壽里徐偃車二兩廿石 (Ⅱ90DXT0111③:14,《貳》P210)
(16)入牛車廿三兩 〼 (Ⅱ90DXT0114②:114A,《叁》P364)
(17)〼廿五牛車一兩黃犗牛齒六〼 (Ⅱ90DXT0114S:94,《叁》P562)
《懸泉漢簡》中“匹”多用於稱量“馬”,[5]還未見用“匹”字與“牛”相搭配的辭例,在《玉門關漢簡》《肩水金關漢簡》《敦煌漢簡》《居延新簡》等相關釋文中也均未找到用“匹”來稱量“牛”的例子,值得注意。
本簡可錄作:
入倉牛餘五十三匹,受□□□〼 Ⅱ90DXT0114②:96A二 〼□督郵門下藉力秉唯毋
〼叩=頭=敢言之延敢 Ⅱ90DXT0114②:93A
按:本簡中,第二個“敢”字作 ,李夏薇同學疑其後還有字,表示點、橫筆畫依稀能見,似爲“言”字。蔡章麗同學認爲最後幾字墨跡尤濃,疑爲補寫,若補“言”字,應查詢相關辭例進行驗證。在《懸泉漢簡(壹)》79枚含有“敢言”的簡中,有72枚後均帶“之”,構成“敢言之”,另4枚爲“敢言”後殘缺的簡,2枚爲“敢言”後殘缺的削衣,1枚爲“□屬縣終不敢言孔譚以故□〼”,辭例有所不同;[2]在《懸泉漢簡(貳)》112枚含有“敢言”的簡中,有105枚後均有“之”,構成“敢言之”,其中有2枚爲“前效穀倉出粟付縣泉以食傳馬不審幾何當詣廷敢言之廷□□〼”(Ⅰ90DXT0210①:102)、“部亭田家得亡將卒詣廷敢言之”(Ⅱ90DXT0113②:151)與本簡辭例相似,另6枚爲“敢言”後殘缺的簡,另1枚爲左側殘斷的習字簡。[3]可見若要補釋,至少當加“言之”二字。該簡下方雖完好,未釋字的地方墨跡稀無,相較于上五字“敢言之延敢”的濃重筆墨,補釋似乎存疑。
任立老師後又補充第二個“敢”或爲 “敗”字,《懸泉漢簡》中比較清晰的“敢”字字形有(Ⅰ90DXT0110①:25)、(Ⅰ90DXT0209S:5)、(Ⅰ90DXT0110②:25)、(Ⅰ90DXT0109②:53+50)、(Ⅰ90DXT0109②:31)等;《懸泉漢簡》中“敗”字字形、(Ⅰ90DXT0114①:21)、(Ⅰ90DXT0116②:118A)、(Ⅰ90DXT0114③:143)等;史語所藏居延漢簡資料庫收錄的“敗”字字形(074.021)、(393.006+393.010)。“敢”和“敗”的字形對比見下表:敢 敗 Ⅰ90DXT0110②:25
Ⅰ90DXT0114③:143
Ⅰ90DXT0109②:31
Ⅰ90DXT0114①:21
Ⅰ90DXT0209S:5
Ⅰ90DXT0114①:21
Ⅰ90DXT0110①:25
Ⅰ90DXT0116②:118A
以上所見,“敢”字左側有敞口的字形樣式居多,左下部以連貫的橫筆結尾,而“敗”字左下部則有較明顯撇捺而非橫畫。原簡字形左上部漫漶,不易辨別缺口與否,但字迹整齊,可看出共有五個橫畫,左下方爲傾斜的一畫,當爲“敢”字。
三 〼□王君房沙頭長索廬 Ⅱ90DXT0114②:93B
按:本簡中,釋文“君”字原圖爲,字形漶漫,李夏薇同學認爲與“忍”字相似,任立老師提示文字下方的“口”字有時寫成“心”或三個點,需審慎辨別。《懸泉漢簡》中“君”字有如:(Ⅰ90DXT0109S:41)、(Ⅰ90DXT0109S:35B)、(Ⅰ90DXT0112①:90)、(Ⅰ90DXT0111②:3)、(Ⅰ90DXT0112①:48B)、(Ⅰ90DXT0112②:141)、(Ⅰ90DXT0112②:62)、(Ⅰ90DXT0114①:53)、(Ⅰ90DXT0112④:23)。現將“君”與“忍”字形對比羅列如下:君 忍 Ⅰ90DXT0112②:15A
居延漢簡326.007
Ⅰ90DXT0112①:90
居延漢簡339.021+146.005+341.014+146.095
Ⅰ90DXT0112②:62
居延漢簡025.018
Ⅰ90DXT0116②:19+116
居延漢簡335.045
Ⅰ90DXT0109S:289B
居延漢簡486.046
對比來看,“君”字上部與“忍”字上部不易區分,“君”字下部寫成橫或點時較“忍”字更多。當兩字下部也不能區分時,應當尋求辭例印證。“君房”在《懸泉漢簡》中一起出現如下:
(1)張君房三束又三百束 〼 (Ⅰ90DXT0114①:80B,《壹》P189)
(2)季卿君房重車 (Ⅰ90DXT0114③:111,《壹》P235)
(3)〼□毋記信不肯〼
〼君房幸記再〼 (I90DXT0209S:85A,《貳》P18)
(4)張君房二百一石 其八十石東積 (Ⅱ90DXT0114④:10,《叁P479》)
(5)〼時自當以來即時君房行 (Ⅱ90DXT0114S:250,《叁》P575)
更有“王君房”辭例一同出現:
(6)足下所明愚毋以輔治叩頭謹因君都承記再拜白□
馬掾 王君房 (Ⅰ91DXT0404④A:10B,《貳》P116)
可知,“君房”“王君房”應是人名,屬於固定的辭例,則簡文中當爲“君”字。
另外任立老師補充,“王”與“壬”在漢簡中很相似。本簡中“王”字爲。在《懸泉漢簡》中,“王”字形另如(Ⅰ90DXT0205②:14A)、(Ⅰ90DXT0112①:33)、(Ⅰ90DXT0109S:30)、(Ⅰ90DXT0114③:29)、(Ⅰ90DXT0112③:114);
《懸泉漢簡》中“壬”字形如(Ⅰ90DXT0109③:3)、(Ⅰ90DXT0109S:9)、(Ⅰ90DXT0111②:10)、(Ⅰ90DXT0111②:47);在史語所藏居延漢簡資料庫收錄中,“壬”字形如 (179.010)、(010.027)、(148.046)、(037.001)、(005.002)等。
通過觀察比對,整體上來講“王”字最後一筆多有長橫,“壬”字的三橫畫相對整齊,但也有不少例外,故判斷“王”與“壬”仍應以簡文內容爲確,本簡應該以“王”字爲確。“壬”屬天干,其後跟地支用以記錄時間,出現位置比較特殊,與“王”字相區分:
(1)永始四年八月壬申朔壬申縣泉 〼
傳舍從者如律令 (Ⅰ90DXT0109②:33,《壹》P11)
(2)河平四年六月壬子〼 (I90DXT0110②:2,《壹》P70)
(3)神爵三年十月壬午史 領縣泉置移效穀案簿餘粟廿石傳馬 (Ⅰ90DXT0114③:9,《壹》P218)
(4)鴻嘉二年十二月壬申縣泉置嗇夫長敢言之督郵尹掾治所 ( Ⅰ90DXT0210①:28,《貳》P29)
(5)出茭廿二石二鈞 以食驛馬三匹六月癸巳盡壬戌卅日積九十匹匹一鈞 (Ⅰ91DXT0309③:217,《貳》P88)
(6)入麥…… 鴻嘉四年□月壬辰縣泉置佐譚受敦煌厩嗇夫…… (Ⅱ90DXT0111①:20,《貳》P129)
參考文獻:
[1]甘肅簡牘博物館等編:《懸泉漢簡(三)》,中西書局,2023年。
[2]甘肅簡牘博物館等編:《懸泉漢簡(壹)》,中西書局,2019年。
[3]甘肅簡牘博物館等編:《懸泉漢簡(貳)》,中西書局,2020年。
[4]簡讀西北工作坊(洪帥、燕黎寧):《懸泉漢簡(三)》札記(三),武漢大學簡帛網,2023年11月2日,http://www.bsm.org.cn/?hanjian/9244.html。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為2023年11月29日2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