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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回醫簡》讀札(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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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發)一 我們曾將《脈書·上經》簡四三的釋文訂作:
委之福,五色不坐,脈應周利,是箴(鍼)應也,工者取之一脈,雎肝脈〼 四三[1]
今按:箴(鍼)應,文不成義。整理者所釋第二個“應”字圖版作,與下接“也”字間距較小,中部以第二道編繩隔開,“應也”兩字圖版作。此字釋“應”有三點疑處:一是,與本簡第一個“應”的字形不合。第一個“應”字从“广”,第二個“應”字从“疒”,很難想像書手在短短四個字的間隔後,就採取了完全不同的“應”字寫法;二是,與本簡的字間距不和。即便有編繩阻擋,“應”與“也”之間的容字空間,也無法放置下“應”字下部所从的“心”。就算我們將“也”字的右側橫筆視爲“應”字所从“心”的尾筆,該字和第一個“應”字相比,也著實顯得短促;三是,字內部明顯不从“隹”,而更接近“丙”。故我們認爲第二個“應”字應釋作“病”,字形對比如下表:表1 簡43 簡14 簡15 簡5 簡19 准此,“是箴病也”的“箴”,疑讀爲“咸”。“咸病”猶“皆病”。《素問·氣交變大論》:“咸病寒中。”王冰注:“人皆病中寒之疾也。”[2]醫書認爲人之五色與脈當相應,如《難經·十三難》:“色之與脈,當參相應,爲之奈何?”又“此所謂五色之與脈,當參相應也。”[3]簡文“五色不坐,脈應周利,是箴(咸)病也”是描述人之五色不定而脈象却運行如常,是色與脈不相應的狀況,這表明兩者皆有病征。釋文可以訂作:
委之福,五色不坐,脈應周利,是箴(咸)病也,工者取之一脈,雎肝脈〼 四三二 《脈書·下經》之“間別脈”有描述經脈循行的“奏”字,如簡二三九“奏於心”、簡二四〇“奏杏<舌>本”、簡二四二“奏顏”、簡二四三“奏心”、簡二四六“奏迎”。[4]
我們認爲這些“奏”均當讀爲“湊”。奏、湊古字通。《爾雅·釋獸》:“奏者豱。”《經典釋文》:“奏本或作湊。”[5]《讀書雜志·荀子第四·王霸》“奏”條下,王念孫按:“《商子·筭地篇》:‘名利之所奏’,亦與湊同。”[6]
《素問·評熱病論》:“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校注》:“‘湊’有‘聚’義,見《文選·效曹子建樂府白馬篇》善注。丹波元堅曰:‘此非邪湊則氣虛之謂。言氣所虛處,邪必湊之。故下文承以陰虛者,陽必湊之。蓋此語足以盡邪氣傷人之理。’”[7]《說文解字注》:“湊,引伸爲凡聚集之偁。”[8]故《脈書·下經》之“間別脈”的“奏(湊)”,亦應取聚集、彙集義。三 《脈書·下經》簡六三釋文作:
• 通(痛)痹。淳=(淳淳)入=(入入),上爲鼽酸鼻,下爲足疾,類肌且(疽);至螣(騰)匈(胸)腹倀(脹),頸領多傷(瘍),不治。六三
今按:“螣匈腹倀”當爲“螣匈倀腹”,“螣匈”與“倀腹”動賓結構當一致,疑此處書手將“倀腹”誤倒爲“腹倀”。《脈書·下經》的倒文還見於簡二九,“惡人聞音”整理者疑為“惡聞人音”之誤倒。
[1] 見拙文:《<天回醫簡>讀札(二十四)》,武漢大學簡帛網2023年5月9日,http://www.bsm.org.cn/?hanjian/9009.html。
[2] 郭靄春主編:《黃帝內經素問校注》,人民衛生出版社2013年,第619頁。
[3] (戰國)秦越人撰著;(吳)吕廣,(唐)楊玄操等注解;(宋)王惟一等編校;煙建華點評:《難經集注》,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18年,第40-41頁。
[4] 天回醫簡整理組編:《天回醫簡》(下册),文物出版社2022年11月,第48-50頁。
[5] (唐)陸德明撰;張一弓點校:《經典釋文》,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662頁。
[6] (清)王念孫撰,虞萬里主編,徐煒君等點校:《讀書雜志》(四),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第1763頁。
[7] 同2,第317頁。
[8] (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浙江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556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3年12月3日2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