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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麓秦簡《占夢書》校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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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首發)
一
醉飽而夢雨、變氣,不占。 簡一
夢一腊五變氣,不占。簡一六
變氣,整理者未注。按,變氣指奇異的雲氣。《漢書·天文志》:“迅雷風祅,怪雲變氣:此皆陰陽之精,其本在地,而上發於天者也。”變氣與雨都屬於自然天象,整理者原在“夢”字下斷讀,似不妥。今改從上讀。意思是説在醉飽的情況下夢見雨和變氣,不占。
“腊”字原整理者釋作“臘”。復旦讀書會云:[1]
“五”上一字原作“腊”,注釋者據“臘”字爲說將其解釋爲“祭名”(158頁),當非是。究竟此字應當如何解釋,還有待進一步研究。頗疑此字可讀爲“夕”。
今按,原簡的確寫作“腊”,復旦讀書會改釋可從。“腊”讀爲“夕”是一種可能的考慮。二字通假的情況可參《古字通假會典》,此不贅述。[2]不過簡三有“三分日夕”,這多少降低了“腊”讀爲“夕”的可能性。其實“腊”可理解為“腊月”,即年終的十二月。一腊五變氣,意思是説在十二月內,奇異的雲氣連續出現五次。若夢見這種現象,其結果是不占。二
夢燔洛(絡)遂(墜)隋(墮)至手,繫囚,吉。 簡二〇
燔洛,整理者讀為“繁露”。[3]今按,“燔”字疑當如字讀,意爲焚燒。洛,或可讀為“絡”,纏繞、捆縛之意。《楚辭·招魂》:“秦篝齊縷,鄭綿絡些。”王逸注:“絡,縛也。”對於被拘繫的囚徒來說,與夢見繁露相比,夢見燒斷捆縛之繩索更具有現實價值,是再吉利不過的事情了。三
夢見雞鳴(?)者,有䓟未塞。簡二一
未,原釋又。今按,該字筆畫隨竹纖維剝離,中間部分完全看不到墨跡,不過簡二〇有類似的文句作“夢人謁門去者,有新䓟未塞。”比較二字的圖版:
簡二〇
簡二一
結合文例和簡二一字殘存的筆畫來看,該字釋作“未”更爲妥帖。四
貴人知邦端,賤人爲笥,女子爲邦巫。簡三五
笥,整理者注釋云:
“笥”或當讀爲“司”。《國語·魯語上》:“展禽使乙喜以膏沐犒師,曰‘寡君不佞,不能事疆場之司,使君盛怒,以暴露於敝邑之野,敢犒輿師。’”韋昭注:“司,主也,主疆場之吏也。”
今按,司訓爲主,這在語義上與“知邦端(政)”重復。頗疑“笥”當讀爲“嗣”,《書·大禹謨》:“罰弗及嗣,賞延於世。”《晉書·王濬傳》:“昔漢高定業,求樂毅之嗣。”嗣通常指宗族的繼承人,主掌宗族事務,適與主掌軍國事務的貴人相對應。五
夢見斬足者,天䦑欲食。簡四三
天䦑,整理者讀為天闕。謂即天門,爲七舍中門神之別稱。按,《占夢書》中有“行欲食”、“竈欲食”等語,行、竈均屬七舍,是以整理者有此一說。不過行、竈都用本名,門神無由用別名稱之,頗疑天闕當爲星名。《史記·天官書》:“兩河、天闕間爲關梁。案其職掌,或應與刑罰有關。故夢見斬足者,天闕欲食。六
夢見彭者,兵死、傷(殤)欲食。簡四四
彭,整理者注釋云:
“彭”讀為“篣”,笞擊也。《後漢書·獨行傳·戴就》:“每上彭考,因止飯食不肯下,肉焦毁墯地者,掇而食之。”李賢注:“彭即篣也。”
今按,殤,整理者引《小爾雅·廣名》謂“無主之鬼謂之殤”。按,殤可指戰死者。見於《楚辭》,王逸注:“國殤,謂死於國事者。”兵死、殤均與戰爭有關。頗疑“彭”當如字讀,《說文·壴部》:“彭,鼓聲。”鼓爲戰爭中進攻的號角,這樣夢見鼓聲,兵死、傷(殤)欲食也就順理成章。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爲2011年4月8日。)
[1]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讀〈嶽麓書院藏秦簡(壹)〉》,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站(http://www.gwz.fudan.edu.cn/)2011年2月28日。
[2]高亨、董治安:《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第905頁。
[3]朱漢民、陳松長主編:《岳麓書院藏秦簡(壹)》,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年,第16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