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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
(首發)
已出土的秦簡文獻主要有十種:《睡虎地秦墓竹簡》、《天水放馬灘秦簡》、《周家臺秦簡》、《龍崗秦墓簡牘》、《青川木牘》、《睡虎地秦牘》、《嶽山秦牘》、《嶽麓書院藏秦簡〔壹〕》、《嶽麓書院藏秦簡〔貳〕》、《里耶秦簡〔壹〕》,合計十種,其中包含《日書》的主要有三種《睡虎地秦墓竹簡》、《天水放馬灘秦簡》、《周家臺秦簡》。《日書》文獻和非《日書》文獻在字詞用法上有較大的差別,下面以時間詞“歲”為例,探討《日書》文獻和非《日書》文獻的詞義差別。
非《日書》中的“歲”
歲(81例)
《說文•步部》:“木星也。越歴二十八宿,宣徧陰陽,十二月一次。”歲在秦簡的一般文獻中主要有以下幾個義項:
一、年,表示時段。
縣及工室聽官爲正衡石贏(纍)、斗用(桶)、升,毋過歲壺〈壹〉。有工者勿爲正。叚(假)試即正。(《睡簡•秦律十八種100
敢深益其勞歲數15者,貲一甲,棄勞。(《睡簡•秦律雜鈔16)
數字+歲
為鄉史九歲一日,為田部史四歲三月十一日(里簡8-269)
司寇不,免城旦勞三歲以上者,以爲城旦司寇。(《睡簡•秦律十八種146)
葆子獄未斷而誣【告人,其罪】當刑鬼薪,勿刑,行其耐,有(又)𣪠(系)城旦六歲。(《睡簡•法律答問112)
“歲”和“年”前都可加數字,但數字加“歲”表示時段,數字加“年”表示第多少年,二者的分工在秦代已十分明確。
二、歲,表示年齡
(一)表示人的年齡
1.遷陵獄佐士五朐忍成都謝長七尺二寸年廿八歲白皙色舍人令佐(里簡8-988)
2.宂佐上造臨漢都里曰援庫佐宂佐年卅七歲(里簡8-1555)
3.外大母同里丁坐有寧毒言,以卅餘歲時䙴(遷)。(《睡簡•封診式92)
(二)表示動物的年齡
1.甲盜牛,盜牛時高六尺,𣪠(系)一歲,複丈,高六尺七寸,問甲可(何)論?(《睡簡•法律答問6)
2.即令令史某齒牛,牛六歲矣。(《睡簡•封診式》24)
在秦簡中的一般文獻中,表示人的年齡的詞基本為“歲”不用“年”,“歲”既可以表示人的年齡,也可以表示動物的年齡。
《日書》中的“歲”
歲(95例)
(一)收成
1.正月以朔,旱,歲善,有兵。(《睡簡•日書甲種》33正)
2.正月以朔,多雨,歲中,毋(無)兵,多盜。(《睡簡•日書甲種》43正)
《史記•天官書》:“是日光明,聽都邑人民之聲。聲宮,則歲善,吉;商,則有兵;征,旱;羽,水;角,歲惡。”“歲”是“收成、年景”的意思。《史記•蔔式傳》:“往年西河歲惡 ,率齊人入粟”顏師古注:“ 歲惡,猶凶歲也。禮記曰‘歲凶,年穀不登’。”
(二)太歲
刑夷、八月、獻馬,歲在東方,以北大羊(祥),東旦亡,南遇英(殃),西數反其鄉。
夏夷、九月、中夕,歲在南方,以東大羊(祥),南旦亡,西禺(遇)英(殃),北數反其鄉65正壹。
紡月、十月、屈夕,歲在西方,以南大羊(祥),西旦亡,北禺(遇)英(殃),東數反其鄉66正壹。
七月爨月、援夕,歲在北方,以西大羊(祥),北旦亡,東禺(遇)英(殃),南數反其鄉67正壹。
(《睡簡•日書甲種)
《睡簡》整理小組和吳曉強《集釋》認為“歲”是“歲星”即“木星”,是古人用肉眼能觀察到的五大行星之一。劉樂賢認為本篇的“歲”指導太歲。根據簡文發現“歲”是隨著月份自東向北順時針運行,和人們虛擬出來的太歲的運行方向一致,所以稱為“太歲”。太歲為古代天文學中假設出來的,又稱歲陰或太陰。古人認為歲星是自西向東運行,與黃道分為十二支的方向相反,不便紀時,因此假設有一太歲星與歲星運行方向相反,以太歲所在地位置紀年。
下面將《歲》的楚地紀月改為秦地紀月,列表如下: 月份 | 歲在 |
正月、五月、九月 | 東方 |
二月、六月、十月 | 南方 |
三月、七月、十一月 | 西方 |
四月、八月、十二月 | 北方 |
由上表,可發現“歲”隨著月份的變化而變化,自東向西順時針運行,所以不是木星,“歲”每年運行三圈,這和“太歲”一年運行一圈的規律不符。且劉樂賢認為“歲”所在的方位和對稱的方位都不吉利。[1]“歲”是不吉利的象征。
(三)數字+歲,表示時段。
則光門:其主必昌,好歌舞,必施衣常。十六歲更,不殹必爲巫。(《放簡•日書乙種》6貳-7貳)
屈門:其主必昌富,婦人必宜疾,是〓鬼夾之之門。三歲更。(《放簡•日書乙種》8貳)
若有死,各六,不出一歲。(《放簡•日書乙種》115貳)
小結:在一般文獻中,“歲”的分工已比較明確,“歲”表示時段,也可表示人或動物的年齡;《日書》中“歲”另外多一個表“太歲”的義項。說明《日書》的內容大多是通過傳抄下來的,更多地保留了秦以前的語法面貌,而在秦當時的文獻“歲”的語法功能已發展。劉世儒認為到了魏晉六朝“年”和“歲”出現了分工的趨勢,用“年”紀時,用“歲”紀“年齡”。但在秦簡中的非《日書》文獻中,如:“遷陵獄佐士五朐忍成都謝長七尺二寸年廿八歲白皙色舍人令佐(里簡8-988)”“年廿八歲”是“年齡是二十八歲”的意思,已將“年”和“歲”區分,二者不能混用。
參考文獻:
劉樂賢《睡虎地秦簡日書研究》,文津出版社,1994年
王子今《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疏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
孫占宇《放馬灘秦簡日書整理與研究》,西北師範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8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爲2013年9月15日9:06。)
[1]劉樂賢《睡虎地秦簡日書研究》,文津出版社,1994年,第10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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