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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麓書院藏秦簡(柒)》初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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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
(首發)《嶽麓書院藏秦簡(柒)》於2022年1月由上海辭書出版社刊行,至此,這批秦簡材料所有圖版刊佈完畢,第一回合的整理工作也宣告結束。十年以來,一直有幸跟隨陳松長先生參與嶽麓秦簡的整理研究工作,積累了刻骨銘心的教訓和微不足道的經驗。簡牘整理工作是永無止境的,秦人迷宮似的心扉是難以窺探的,就在筆者捧讀樣書之際,又有一些新的想法萌生出來,未必可信,謹記於此,敬請諸位同好者批評賜教。
一、2002號簡的編連問題 《嶽麓書院藏秦簡(柒)》整理小組已經正確指出其當歸屬《亡律》,但認為“本簡後是2140號簡”[1],或有不妥。我們將其重新編連如下:
工隸臣妾及工當隸臣妾者亡,以日六十錢計之└。隸臣妾、宮隸、收人(2002)及諸當隷臣妾者亡,以日六錢計之,及司寇、冗作及當踐更者亡,皆以其當冗作及當踐(1981)更日,日六錢計之,皆與盜同灋。(1974)
需要指出的是“工隸臣妾”“工當隸臣妾”者逃亡,“以日六十錢計之”,而一般隸臣妾、宮隸、收人、諸當隸臣妾、司寇、冗作和踐更者逃亡,均以日六錢計,並非簡文有訛誤。《岳麓書院藏秦簡(伍)》1005簡的內容與2002簡部分重複,其文曰:“工隸臣妾及工當隸臣妾者亡,以六十錢計之,與盜同灋,其自出殹(也),減辠一等。”我們認為,秦法此舉旨在防止技術人員外流。技工外流必然導致先進技術外傳,使得敵對勢力增強,大不利於本國。
二、1595號簡的歸屬問題 整理者認為1595號簡屬於《嶽麓書院藏秦簡(伍)》第二組[2],恐不確。《嶽麓書院藏秦簡(伍)》第二組令文尾簡均載明令名和序號,而1595簡僅載序號。我們認為其當置於1604、1598簡之後,令文如下:
【自】今以來,毆泰父母,棄市,奊訽詈之,黥爲城旦舂。毆主母,黥爲城旦舂,奊訽(詬)詈之,完爲城旦舂。毆威公,完爲(1604)【舂,奊】訽詈之,耐爲隸妾└。奴、外妻如婦。毆兄、姊、叚(假)母└,耐爲隸臣妾,奊訽詈之,贖黥。同居、典、伍弗告,鄉嗇夫(1598)【弗】得,城旦舂辠以上,同居貲二甲,典、伍、鄉嗇夫貲各一甲。耐辠,同居、鄉嗇夫貲各一甲,典、伍貲各一盾。 ·十二(1595)
1595簡簡首“弗”字乃筆者據上下文義增補,以上令條可與《嶽麓書院藏秦簡(陸)》所載2014組令文對讀,二者內容基本相同,但字體迥異。據條文內容可知其當屬“廷甲”,“廷甲”即“廷內史郡二千石官共令甲”之省稱。此令條究竟屬於哪一卷冊,仍待進一步研究。
三、0108號簡的歸屬問題 0108號簡整理者已經指出當屬於《岳麓書院藏秦簡(肆)》第二組[3],此組包括十多種律,現在看來,其必屬於《司空律》無疑,或可置於0118簡之前:
(缺簡)
隱官、四更者居貲責(債),居于官府。有貲贖責(債)其弗能入而居者,必身居之,毋得代。吏卒亡船當齎而居者,(0108)勿令居隱除。一室二人以上居貲贖責(債)莫視室者,出其一人,令更居之。隸臣妾、城旦舂之司寇、居貲贖責(債)(0118)(繫)城旦舂者勿責衣食。其與城旦舂作者,衣食之如城旦舂,人奴婢(繫)城旦舂,貣衣食縣官,日未[備](0173)而死者,出其衣食。(繫)城旦舂食縣官當責者,石卅錢。泰匠有貲贖責(債)弗能入,輒移宮司空,除都廥(0060)
“吏卒亡船當齎而居者”,吏卒丟失了官府的船隻,應當賠償,倘若無力賠償,則可以通過居作的方式償還。為了解決損壞、丟失官府器物如何賠償問題,秦專門制定了《齎律》。例如《秦律十八種·工律》:“公甲兵各以其官名刻久之,其不可刻久者,以丹若䰍書之,其叚(假)百姓甲兵,必書其久,受之以久。入叚(假)而毋(無)久及非其官之久也,皆没入公,以齎律責之。”[4]《法律答問》:“邦客與主人鬭,以兵刃,投(殳)梃、拳指傷人……如貲布,入齎錢如律。”[5]《里耶秦簡》8-2274號簡:“〼□貲贖責(債)没負償齎”[6],此為秦律令條文。《為吏治官及黔首》載“亡器齊(齎)賞(償)”,0108簡只規定“亡船”當如何處理,針對的範圍太過狹小,我們有理由懷疑“舩”乃“公”之訛,後又脫一“器”字。秦統一後“公器”改稱“縣官器”,故0108簡上的訛誤由來已久,即所據底本已有訛誤。又可進一步證明整則律文的制定時代在秦統一前。
[1] 陳松長主編:《嶽麓書院藏秦簡(柒)》,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22年,第224頁。
[2] 陳松長主編:《嶽麓書院藏秦簡(柒)》,第225頁。
[3] 陳松長主編:《嶽麓書院藏秦簡(柒)》,第224頁。
[4] 陳偉主編,彭浩、劉樂賢等撰著:《秦簡牘合集 釋文注釋修訂本(壹)》,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00-101頁。
[5] 陳偉主編,彭浩、劉樂賢等撰著:《秦簡牘合集 釋文注釋修訂本(壹)》,第216-217頁。
[6] 陳偉主編,何有祖、魯家亮、凡國棟撰著:《里耶秦簡牘校釋(第一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454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2年7月6日10:18。)